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說父親囉嗦了。父親老是這樣,一碰到什麼節日,就迫不及待地想讓我回去,生怕少看了幾眼。
星期日,我和公司的幾個同事正在外面吃飯,父親的電話又來了:“兒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當時聊得正歡,我信誓旦旦:“除夕回來。”掛了電話,也就沒再想這件事。
等了幾天,父親的電話又來了:“除夕只有三週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笑:“爸,不是還有三週麼?我一忙完,就回來。對了,橘子熟了吧?”父親在電話裡笑:“熟了,熟了,都摘了等著你回來呢。”我笑:“我就知道爸最好了,什麼事都想著我。”
離除夕的日子越來越近,父親的電話也越來越頻繁。除夕前三天,父親的電話又來了,父親說:“你今天就表個態,今年除夕你到底能不能回來?”望著手裡的一大堆事情,我有些無奈地說:“爸,你就不要再煩我了,等我有空了,我就回來。”電話那頭沒有說話,半晌後,唯有一聲長長的嘆息。
晚上,突然有敲門聲。是父親,揹著一麻袋橘子。我連忙幫父親提進來,又替他擦汗,我說:“怎麼這麼晚過來了。”父親說:“你媽見你不回來了,怕橘子壞掉,便讓我送過來的。”
我想留父親過夜,可他搖搖頭說:“你媽還在家裡等我,我得回去交差啊。”從家裡到這裡,騎車要兩個多小時,何況還是晚上,見我擔心,父親笑著說:“我走慣夜路了,沒事的。”父親說的是事實,我讀大學那幾年,下了晚自習後都是父親接我回去的。
我不知道,父親一個人在這漆黑的夜裡顛簸兩個多小時,是什麼感覺,但我知道,那橘子吃在嘴裡,甜在心裡。我沒忘記回家的約定,第二天早上,我匆匆處理好公司的事情,借了輛車回了家。
本來想給父母一個驚喜,誰知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有說話聲。在後屋的院子裡,擺著一張石桌,三副碗筷,父母端坐其中,父親說:“兒子是看一眼,就少一眼,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太忙,回不來,我們就不再等了。”父母端起酒杯,朝空杯碰了一下,父親說:“這第一杯酒祝兒子事業節節高升。”
我再也忍不住了,跑了過去,大聲說:“爸爸媽媽,我回來了。”父親驚訝地說:“你真的回來了,太好了,我們等了你整整五個春節,你終於有空回來了。”我含著熱淚說:“我怎麼會忘了這個溫情的約定呢?”我舉手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入喉,溫暖而芬芳,像父母的愛,飽滿、深沉,品一口,便能回味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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