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下一個困難結,讓我替您挽

[ 親情故事 ]
  2004年春節,哈佛博士後、美國OSI製藥公司藥物化學部的研究員李安虎回四川老家探親。戴副眼鏡的李安虎是情感內斂的人,可是投向身邊老人的眼光,充滿溫情。

  任仲遠是他的繼父,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比親父子還要深厚坦蕩,一度被整個村裡人傳誦。李安虎追述舊事,幾次紅了眼眶,幾次強調:“如果沒有繼父的無私關愛,絕對沒有我的現在和將來。”任老的話樸實得很:“繼父也是父親,我只是盡到了做父親的責任。”
  
  “如果不能讓他們讀書,我還配當爹嗎?”
  
  30年前,我剛滿6歲,家裡遭遇變故,作為頂樑柱的父親突然患了敗血症,不久便撇下母親和我們三兄妹離開人世。當時,二妹4歲,小弟還是嬰兒。母親在悲痛之餘,極力拉扯我們三兄妹,可一個女人家,就是沒日沒夜地勞作,又怎能把家撐起來呢?

  生活日益窘迫,幸虧好心的父老鄉親一直救助。四年後,同村的任仲遠走進了我家破舊低矮的小屋。他憨厚地笑著,真誠地對我的母親說:“長秀,雖然我沒啥大本事,可我會讓孩子們吃飽穿暖、有書讀……”兩人情投意合,不久就舉行了簡單的婚禮。鞭炮聲連天,卻驅趕不走我們三兄妹心底的疑惑和膽怯,誰都張不開口喊那聲“爹”。

  繼父與母親婚後的第三天深夜,小弟突然發起高燒。母親見勞累一天的繼父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就叫9歲的我到村上去把醫生請來。屋外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山路崎嶇難行,我猶豫了。這時,繼父已在小弟的哭聲中披衣出門,消失在夜幕裡。約莫40分鐘繼父回來了,一臉是汗。後腳進的醫生,氣喘吁吁地對母親說:“這當爹的真心疼孩子,一路都在跑,怕耽誤病情!”

  可是,即使繼父對我們視同己出,我們小孩子仍然難消芥蒂。我儘量幫著做事,就是一看到他就成了啞巴。次年春天的一個下午,放學後我到村外去打豬草,揹著一滿篼青草回家時,天都黑了。一不小心,我一腳踩空,掉進一條偏僻的深水溝。我掙脫背篼,多半個身子仍浸泡在汙水裡,怎麼撲騰也爬不上來,只好拼命喊叫,卻無人呼應。天黑透了,我又冷又餓,絕望之際,忽然聽到繼父的喊聲:“虎娃……虎娃……”我流著眼淚連聲答應,待看到繼父飛跑過來的身影,我哭得更傷心了。繼父蹲在溝邊把我拽上來,又立刻脫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急切地問:“傷到哪裡沒有?”我搖頭,顫抖著嘴唇,輕輕地叫出聲:“爹!”這第一聲“爹”,讓繼父淚光閃爍,歡喜地把我摟進懷裡。

  三兄妹都小,繼父獨自承攬了所有的農活兒。不管再苦再累,他回家從沒埋怨過,把鋤頭擱下,就和我們說笑話。那時窮,家裡吃不上幹米飯,熬的粥也沒有幾顆米粒。母親心疼繼父,有次特地給他多盛了些稠的。繼父端起碗剛喝一口,就起身把粥倒進鍋裡,拿鏟子攪勻後又自個盛上。母親說:“你幹活兒多,吃稠一點才有力氣!”繼父坐下來說:“小孩子正在長身體,我又不長了,吃那麼稠幹嗎?”他“嘿嘿”笑著,我們心裡暖烘烘的。

  初中畢業那年,考慮家境,我報考了綿陽一所師範中專學校。考分超了錄取線幾十分,因身高不夠我被一紙判回。遭受打擊的我接連幾天茶飯不思,二妹對父母說:“讓哥繼續讀高中吧,我回家幹活兒!”

  正悶頭抽菸的繼父開口了:“虎娃沒考上不是因為成績差,我們當父母的不能委屈他。再說,他是老大,要給弟妹做榜樣,讀不了中專就去讀高中考大學!”

  “孩子們都去讀書,家裡……”母親仍然顧慮重重。

  繼父抬起頭,很堅決地說:“早年我考上技校,也因為窮沒讀成,不能讓孩子重走我的老路。反正是苦,我們就多苦幾年吧!如果不能讓他們讀書,我還配當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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