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身後的跟屁蟲
我被人跟蹤啦!他是一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這傢伙也太猖狂了,竟然跟我跟的這麼近。雖然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他到底意欲何為?
是像所有壞人那樣對我進行諸如打劫、搶劫、拐賣或者是綁架之類的壞事,還是他其實是我的某個仇家派來專門來看著我的。
當我走到一處人潮密集的地方時,我本想趁著人多質問他,但是當我回頭的那一刻,沒成想他立馬就跑到我的身後去了,真是氣死我了!這個人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這些日子我一直被他跟蹤,有好幾次我都能有機會找人抓他,但是每次都離成功只差一步。因為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神出鬼沒的,有時候會突然出現,有時候會突然消失不見,有時卻又若隱若現。
這個人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跟蹤我竟然跟蹤到我的前面來了,而且個頭也有所增長,以前他的個頭不是和我一樣嗎?怎麼現在......哎,能夠快速生長,想必這個人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看來我以後是在也不敢反抗了。
這個人怎麼一點主見也沒有啊,人家幹什麼,他就幹什麼,人家蹲下,他就蹲下,人家站起來,他就站起來,人家戴帽子,他也戴帽子。咦?我突然警鈴大作,莫非,他不是為了打劫我,不是為了綁架我,要不然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他都沒有下手。而是他為了模仿我、學習我,然後到時候好冒充我、好取代我,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得到爸爸媽媽的愛和入口即化的冰淇淋了!我害怕極了,我該怎麼辦啊?
天無絕人之路,我終於發現了他的弱點:他怕黑暗,一旦黑暗來臨,他就會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是我就躲進了我的床底下。本想著就這樣一直躲著他,這樣他的詭計就不會得逞了,可是好景不長,老媽說,躲在床底下幹嘛?快點出來,幫媽媽買一瓶醋回來。
沒為法,我只好硬著頭皮的出去了,我知道他一定會再次出現的,果不其然,他真的出現了。當我走到一個路燈下面的時候,我大驚失色!他竟然會分身術!只見他,不,是他們三個將我團團圍住,我有一種預感,他們要把我就地處決,然後好取代我,不行!我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像是踩上了哪吒三太子的風火輪似的拼命飛奔,跑著跑著,我發現我甩丟了兩個,但是還是有一個人一直在緊追不捨。
我跑進了一個地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把我這段時間被跟蹤的事情跟警察叔叔詳細的說了一遍,警察叔叔聽完之後笑著說:“呵呵,他是太喜歡你了,想和你做朋友呢。”
“朋友。”
“對啊,不然他為什麼一直跟著你啊,能有這樣一位善解人意又性格相同的朋友,不是很好嗎。”
是啊,一直以來,我都是獨來獨往的,連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如果能擁有這樣的一位朋友,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沒有看到他,他去哪了?
“他在外面等你呢,快去找他吧。還有,如果,他什麼時候不告而別了,那麼他一定是去辦正事去了,不過沒關係,光線會把他重新帶回到你的身邊的。”
這是我兒時的一次假想敵經歷,沒想到對像竟然是我自己,我也是後來又長大了一點之後才明白過來的。
人生故事寂寞身後事
我在買一支狼毫筆時邂逅了他。狼毫筆在他的店裡,店在古色古香的青石板街上。
這是一棟兩層閣樓,黛瓦朱漆,屋中央一個超大的畫案,氈子上果醬鋪似的洇著深淺斑斕的丹青遺漬。三面牆上一溜兒掛著字畫,畫下是琳琅滿目的筆墨紙硯。
他拿一支狼毫遞給我:“孩子學畫尚早,她太小,練字是可以的,不過也不必花錢請名師,先拿字帖臨一下。”“你這樣的丹青能手,孩子肯定也很出色吧?”我問。“不,我的孩子不學畫,學武術去了。”他見我吃驚的樣子,頓了一下,苦笑,又搖搖頭,“歧途啊,歧途……”
我問:“什麼是歧途?”我不確定他說的歧途是指學武術,還是丹青書法。
“幹我們這行的,聽上去很風雅,卻清苦寂寞,孩子可以把此當愛好,若以此為生,卻好比歧途,我的叔父,”他說了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他默默地畫了一輩子畫,從不像別人那樣包裝宣傳,直到去世,連縣美協都沒進去,畫自然也賣不出大價錢。”
我說,你叔父的大名,早已遍佈大江南北啊,怎麼會?他答道:那是他去世之後的事了。叔父活著的時候,困頓了一輩子。曾為生計所迫,賣掉了房子,一家人擠在畫室的角落裡。他的畫很好,名氣卻沒有,他知道自己的價值,便宜了不肯出售,遇上朋友,或者清貧的知音,又免費贈送,這樣一來,賣畫的收入寥寥。
叔叔有八名學生,學生們最瞭解他,也知道他的價值。叔叔仙逝後,學生們跑到北京,湊錢給他辦畫展,機會這時候來了。
一天下午,來了位老先生,站在畫前看了又看,愛不釋手,問:“我能不能見一見這位畫家?”學生們說:“老師已經不在人世。”老先生嘆了口氣:“遺憾啊!那麼,我能不能用我的畫換你們這一張?我很喜歡。”學生們很乾脆地告訴他:“不行!”他們想,你隨便畫張畫,就想跟我們老師的換,怎麼可以?
老先生離開後,有知情人對學生們說:“你們認識剛才那位老先生嗎?”學生們說,不認識。那人說:“想你們也不認識!他,可是李可染大師啊,連他的畫,都換不了?”
學生們驚呆!
自那以後,叔叔突然就聲名鵲起,他的遺作,價格節節攀升,叔叔若在天有靈,是喜是悲?也可能,兩者都有吧!春日的黃昏,斜暉脈脈地漫過窗欞,流淌在寬大的畫案上,淌在那些瘦竹、卵石上,也照著他幽邃的眼。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我想起了這句詩。這是古今多少藝術家的宿命!他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藝術本身,無暇或者不屑於俗事,從某種意義上說,藝術成就了他們,同時也誤了他們,但藝術也給了他們最純粹的快樂,這種快樂,是最超拔,最永恆的,是雲端的享受。
人生故事幸福就在身後
第一次相見是在小學時。他偷偷地看了她那塊從額角延伸到眼角的暗紅色胎記好幾次,直到她的眼神由羞愧變為憤怒。他從書包中掏出一個金燦燦的芒果遞給她,雖然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昂貴的水果,但她還是把它狠狠地扔進了學校的水池中。
很小時她就從別人看她的眼神中知道她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因為她額角的胎記。只因他的特別注視,整個小學時代她都沒有和常常問她最簡單的數學題的他說過一句話。直到中學時,一次放學的路上他神奇地出現並玩命般地打跑了三個欺負她的小地痞。驚恐之餘,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他一聲哥,視他為保護神。他,亦對她忠心耿耿,常把家裡所有的零食都拿來與她分享。
高考時,她考上一所名校,這些年她因胎記而產生的自卑一掃而光。而他落榜,父親因車禍終日臥床,他便在家裡的小飯店幫母親的忙,成了家裡的頂樑柱。
她走時,他買了滿滿兩大袋零食送她上車,告訴她饞了就給他寫信。他的話語柔柔的,像面對遠行的親人。她微笑著說不,口無遮攔地說她要減肥,要穿最美麗的裙子去拿最高的獎學金,去做校園中風頭最勁的焦點人物,還要去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他的眼神暗了一下,而她還沉浸在對未來如詩的校園生活的美麗遐想中。未來那麼美好,她不想有片刻停留。
歲月如花怒放,如她所願,她拿過最高的獎學金,做過學生會主席,指揮過兩千人的樂隊,樂不思蜀的同時,她也生出一種淒涼:她,從不曾與一個固定的人談過一場可以留下絲毫回憶的戀愛。她逐漸明白,無論她再怎麼優秀,她也不過是男生無聊時逢場客串的一幕短戲。當有著天使面孔的女孩出現,那些曾經對她信誓旦旦的男孩便立刻棄她如敝履。一切都是因為她額角那塊醒目的胎記,男才女貌,是橫亙在她面前的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對愛情所有的激情和幻想在一次次的打擊中消磨殆盡。
畢業後,也是因為那塊胎記,成績優秀的她在求職中吃了無數的閉門羹。從來沒有任何時刻,她像現在這樣對未來充滿了深深的失望。
也就在這時,在她腦中幾乎沒有任何記憶的他突然寫信來問候她好不好,她的精神在接到他信的瞬間徹底坍塌,一切彷彿都在昨日,他遞給她芒果;她被人欺負,他自暗處閃出為她拼命。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將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痛快地、毫無顧忌地傾吐在給他的回信中。那一刻她發現,原來在他面前,她竟是如此地不設防,一切煩惱、不快和羞於示人的東西都可以一股腦地推給他來分擔。
再接到他的來信時,信封中多了一張關於一家整容醫院的介紹,同時她收到一筆匯款。她明白他的用意,卻不能接受。他已透過自學考上了研究生,這是他這幾年辛苦攢下的學費和生活費呢。
當接到她拒絕的電話時,他第一次衝她發了火:“你都這樣了,還顧得了別人?”一句話激起了她的怒氣,賭氣拿了他的錢去整容,臨到手術卻猶豫了。這種手術成功率並非百分之百,搞不好她的臉上可能會落下一道疤。
“如果留下一道疤,可能就永遠沒人要我了。”忐忑中,她握著電話向他哭泣著。
他沉默了一下,堅定地對她說:“要是留了疤,沒人要你,我要!”
她驚了一下,既而憤憤地說:“我不用你可憐!”
“不。”他急著辯解,“不是可憐,我是真的願意,這些年我一直都願意……”
她腦中頓時一片茫然,想起當年送她上學時他眼中霎時的暗淡,恍然如夢。她怎麼就沒
想到他是喜歡她的呢。可若不是愛到深處,誰會在她情緒最低落時有最準確的感知,誰又會用自己的前途為她換取生命的快樂?
手術很成功。她看著鏡中自己那張光潔如玉的臉,想起他的諾言,年少時的種種浮現在腦中,淡淡地散發著馨香,她的心中湧出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溫暖。
她給他寄去一張化過妝後的照片,和手術前相比,照片上的她惟一的變化就是額角的那塊胎記被一道自她的額角一直延伸到眼角的疤取而代之。被人傷了太多太多,她實在是怕了,當渴望中的愛真正到來時,她的心中除了懷疑便是深深的怯意。
他很快便打來電話,問她是否願意他去找她,和她一起度過一切難關。
那一刻,她流淚了,卻依然問他是真心的嗎?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
他說你還記得嗎?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時我盯著你額角的那塊胎記看了很久。因為我的胸前也有一塊暗紅色的胎記,很難看。因為小朋友們的嘲笑,我不敢在任何時候脫掉上衣。當我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一樣因那塊胎記受過嘲笑,一樣渴望被人關愛又痛恨被人留意那塊胎記。還記得我給你的那個芒果嗎?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芒果。小孩子懂什麼呀,可那時我就想要把自己最好的、所有的都給你。這些年,我一直都這樣想著,只要你要,我就會給你一切……
話未說完,她已淚流滿面,尋找了這些年的真愛,不曾想幸福卻一直悄悄地跟在她身後,只待她累了倦了,轉身拾取。
意林札記
生活在當下,我們會時時追問幸福。幸福是一枚芬芳的果實,是一束嬌嫩的花,她需要精心呵護,更要汗水澆灌。本文中的男主人公就是一位愛的園丁,無怨無悔地澆灌著愛的花朵。正因為如此,所以女孩在歷經心劫後,能突然發現幸福就在身後,只待她拾取。
沒有辛勤的澆灌,哪有愛的收穫;沒有愛的付出,哪能轉身就能拾取幸福?
校園故事身後的眼睛
那是一頭野豬。
皎潔的月光灑在波瀾起伏的苞谷林上,也灑在對熟透的苞谷棒子垂涎欲滴的野豬身上。
孩子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野豬的眼睛也睜得圓圓的。孩子和野豬對視著。
孩子的身後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窩棚,那是前幾天他的父親忙碌了一個下午的結果。窩棚的四周,是茂密的苞谷林,山風一吹,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
孩子把手中的木棒攥得水淋淋的,這是他目前惟一的武器和依靠。孩子的牙死死地咬緊,他怕自己一洩氣,野豬趁勢佔了他的便宜。他是向父親保證了的,他說他會比父親看護得更好。父親回家吃晚飯去了。孩子是吃了晚飯之後主動向媽媽提出來換父親的。
野豬的肚子已經多次轟隆隆地響個不停。野豬眼露兇光,齜開滿嘴獠牙。它向前一連邁出了三大步。
孩子已經能嗅到野豬撲面而來的騷氣。
孩子完全可以放開喉嚨喊他的父親母親。家就在不遠的山坡下。但孩子沒有,孩子握著木棒,勇敢地向野豬衝上去,儘管只有一小步。這已經讓野豬吃驚不已。野豬沒有料到孩子居然敢向它反擊。野豬嗷嗷嗷地叫個不停。野豬的頭猛地一縮,它準備拼著全身的力氣和重量衝向孩子。
在窩棚的一個角落,一個漢子舉起了獵槍。正在他準備扣動扳機的時候,一雙手攔住了漢子的獵槍。
漢子是孩子的父親。攔住孩子父親的是孩子的母親。
孩子的母親一邊攔住孩子的父親,一邊悄悄地對孩子的父親說,我們只需要一雙眼睛!
漢子只好收回那隻蓄勢待發的手。
孩子的父親和母親的眼睛全盯在孩子和野豬身上。月光灑在孩子父親母親緊張的臉上,一點也掩飾不住他們的擔心。孩子的父親和母親已經躲在窩棚的角落有些時候了。
孩子沒有退縮,也沒有呼喊。他死死地咬緊牙,舉起木棒嚴陣以待。
野豬和孩子對視著。
野豬恨不得吞了孩子。
孩子恨不得將手中的木棒插進野豬齜滿獠牙的嘴。
野豬喘著呼嚕呼嚕的粗氣。
聽得見孩子的心丁冬丁冬咚地跳動。
月光照在孩子的臉上,青幽幽的。一粒粒的細汗,從孩子的額頭,緩緩地沁出。
野豬的身子立了起來。
孩子的木棒舉過了頭頂。
他們都在積蓄力量。
突然,野豬扭轉頭,一溜煙地,跑了。
孩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一屁股癱在了地上。
孩子的父親母親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們走了過來。父親激動地說,兒子,你一個人打跑了一頭野豬!父親的臉上全是得意。
孩子看見父親母親從窩棚裡走出來,突然撲向母親的懷抱,嚎啕大哭。孩子不依不饒,小拳頭擂在母親的胸上,說,你們為什麼不幫我打野豬?一點也沒有了先前的勇敢和頑強。
孩子的母親抱起孩子,重複著父親的話,說,兒子,你一個人打跑了一頭野豬!母親的臉上全是讚揚。
孩子繼續不依不饒,哭著說,你們為什麼不幫我打野豬?母親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幫了你啊!我和你父親用眼睛在幫你!
孩子似懂非懂。他只好仔細地看了又看父親母親的眼睛,父親母親的眼睛和平時一模一樣,怎麼幫的啊?
那孩子就是我。那年我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