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仇誤

[ 民間故事 ]

這是一座地勢險峻的山崗,山上扎滿了營帳,野草燃燒的焦糊味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味在如水的月光下四處瀰漫……

廝殺一天,將士們疲勞不堪,除了警戒的衛兵,都已進入夢鄉,唯獨主帥大帳外,還站著一位名叫朱明琢的青年將軍。此人是新科武狀元,恰值北寇犯邊,皇上便欽點他為靖邊安撫使,帶大兵退敵。可是,他滿懷著國仇家恨趕赴邊關,第一仗便慘遭敗績,被逼退到這座山上。想起身上的重任,慈父的囑託,青年將軍仰望家鄉,對天長嘆:“爹爹呀,孩兒有負您老人家的厚望!這首戰就遭敵寇重挫,教孩兒如何建偉功,立大業,將來扳倒汪姓老賊,雪朱家之恥呀。”

話音剛落,就聽一陣吃吃的笑聲,有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傳過來:“大丈夫何必患得患失,來日方長,怎麼就知道你不能一展抱負!”

荒郊野外,又作了戰場,連野獸都逃得無影無蹤,哪裡會有女孩子出現?朱明琢拔劍在手,四處張望,厲聲喝道:“何方鬼魅,膽敢蠱惑本將軍,還不快快閃避!”一轉身,卻見身後亭亭玉立著一個女孩子,柳眉丹唇明眸皓齒,真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將軍看得呆了,愣有片刻,才躬身一禮:“原來是仙子下凡指點小將,明琢肉眼凡胎,適才多有冒犯,萬望恕罪!”

女子說:“哪裡有什麼仙子?我就是你說的鬼魅。我是十五年前的冤魂,在此約將軍共同建功復仇,你不怕我嗎?”

“果真?”冤鬼應當是披頭散髮、青面獠牙,怎麼居然長著天仙般的容貌,朱明琢卻未曾聽說過。他慨然道:“朱某雖為敗軍之將,而虎威依然,你就是鬼,我也不怕。你剛才說復仇,是怎麼回事?”

“我也是被汪在詮這老賊害死的呀。”

女鬼姓薛,小字阿蓮,父親生前官至禮部侍郎,因為剛直不阿,得罪了汪在詮這個老賊。汪賊仗著當年做過皇帝說了都算。他見阿蓮的父親不聽他的,就網羅親信,誣告他通敵謀反。最後,薛阿蓮的父母雙雙被押往市曹斬首示眾,家屬按律官賣。那年,小阿蓮年方八歲,按照律法,她應當被賣為奴為娼……粗讀詩書的阿蓮小姐不甘受辱,就含恨懸樑自盡。她報仇之心不死,死後陰魂未散,夜夜對月訴說父母冤情。說也奇怪,鬼魂應當始終保持死亡時候的樣子,她卻像生人那樣一天天長大……這些年,她讀書習武,只待有朝一日,用汪在詮的狗頭祭她父母的亡靈。

“小姐仁孝之心,感天動地,末將敬仰不已。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不報仇去呢?”

“兒時常聽父母對我講,老賊如何弄權誤國,讓我兄妹等牢記。如今我是鬼魂,入不得相府,踏不得御街,需要有一個能接近老賊的人,帶我混進相府。我要查清楚老賊貪贓枉法、欺君罔上的罪證,把罪證呈到皇上那裡,也讓他嚐嚐滿門抄斬,棄屍市曹的滋味。”女鬼恨恨地說。

真乃同病相憐!朱明琢的父親朱老宰相也是仕途上擋道,被老賊參倒,抄沒家產,遣返原籍,永不敘用。果然,汪在詮如願當上了宰相。自打朱明琢三歲起,他父親每天早晨讓他背誦汪在詮禍國殃民的罪行,睡前背誦汪在詮卑鄙地陷害他父親的仇恨。他帶著為國除奸為父報仇的心理,讀兵書、練武藝,學成一身本領。按父親的期望,他進京奪取了武狀元,如果能建立赫赫戰功,那以後便可以出將入相,與老賊同殿稱臣,到時,掌握住他的罪證,還怕扳不倒他嗎?

“可惜朱某才疏學淺,鬥不過強敵,他日無顏見老父於故里了。”朱明琢眼淚都下來了。

“不是將軍才學不濟,實在是北寇太善於馬上作戰,而我軍倉猝之師,缺乏演練,戰時三不如其一。況且又遠途奔波,地理、氣候都不適應,怎能不敗?”女鬼說,“將軍如肯聽我的,應當後退三十里,於開闊地紮營,才能夠順利殲敵。”

哪有這麼打仗的?棄險地而不駐,退到開闊地去捱打,讓對方騎兵正好發揮優勢,那豈不是等於把軍隊送給人家消滅?朱明琢差點兒跳起來!

“將軍有所不知,您忘記我是個鬼了。”女鬼笑了,“我來去無蹤,數百里行程,瞬間的事。敵人此刻正在商量如何圍困、攻打此山,三兩日內,暫無動靜,你今夜率軍悄悄後退,屯兵休養。敵人發現了你後退到絕地,或者認為你是草包一個,犯輕敵之忌;或者以為將軍妙計在胸,他必不敢輕舉妄動。這都於我軍有利。”

“那又怎麼樣呢?”朱明琢懷疑道,“等他佔領了此山,我即使想攻,也難於上青天了。”

女鬼說:“北寇那麼遠入侵,為的是挫我銳氣,奪我城池,以便向朝廷勒索錢財。他守那座禿山有什麼用?他必然進兵攻打於你,將軍只管放心坐鎮,由我去探聽敵方的出兵計劃,及時告知,您就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了。”

這不是做夢嗎?朱明琢通讀古今典籍,卻未發現過有這樣的戰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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