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年間,松花江畔的鳳凰古城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鞭炮聲不斷,人們歡歡喜喜與家人團聚過除夕。
傍晚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翟家大院門口燈火通明,我隨縣太爺譚才前往豪紳翟彪家赴宴。酒足飯飽之後,我護送縣太爺回衙休息,翟彪站在門口相送。
來接縣太爺的轎子到了,我替縣太爺撩起簾子,譚才準備上轎。這個時候,你來了!
只見你一襲白衣,像一朵盛開的白梅花,又似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由遠及近,飛到離縣太爺只有兩步遠的翟彪跟前。
你劍眉倒豎,怒目圓睜,伸開雙臂,兩隻眼睛死死盯住翟彪。你朱唇輕啟,一串奇怪的口哨聲從你口中傳出。霎時,十條狼狗從四面八方飛奔到翟彪跟前,呼嘯著將翟彪撲倒。工夫不大,狼狗們身底下的翟彪已經血肉模糊。我猝不及防,完全驚呆了!
我趕緊尋找縣太爺譚才,發現他離翟彪只有兩步之遙,譚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狼狗是衝他去的,嚇得癱倒在地,篩糠似地抖作一團。沒等他站起身來,你又一陣口哨聲,咆哮的大狼狗們隨你呼嘯而去,只見白光一閃,霎時沒了蹤跡,嚇得譚才魂飛魄散,立馬昏了過去。
待你走遠,我讓轎伕把昏迷不醒的縣太爺抬回後衙。譚才醒了過來,命我立即帶人去捉拿你。
我是認識你的。三年前你曾來縣衙門口擊鼓喊冤,也是在這闔家歡聚的除夕之夜。
那天,你也是一襲白衣,來縣衙門口擊鼓喊冤。衙門出來招呼你的,只有我這小小的捕快。
我告訴你,縣太爺這會兒正在翟府與翟彪喝酒。你根本不聽,繼續擊鼓。我只好去翟府向縣太爺稟告。那譚才正喝在興頭上,哪裡肯回縣衙升堂。翟彪在旁邊出主意:“大年三十不讓縣太爺好好過年,先給這個擊鼓喊冤之人五十大板,看她還來找事不!”縣太爺附和道:“對!先殺殺她的怒氣,給她過過堂再說!”
我雖是一名捕快,也是頗有正義感之人,看不得當官的和有錢人欺負一個柔弱女子。我想這除夕之夜,一個身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跑來擊鼓喊冤,必定有天大的冤屈!於是,好言勸你回家,並沒有杖責於你。
不料你卻反譏道:“家都沒了,還過什麼年?我丈夫被翟彪害死,田地家產全被翟彪掠了去,他還企圖霸佔我。我現在一無所有,只求衙門主持公道,替我丈夫報仇雪恨!”
我直言相告,這會兒縣太爺正在翟家喝酒,他與翟彪是多年的拜把子兄弟。你沉默了,沒再說一句話。過了一會兒,你飄然而去,從此再未見到你的身影。
大年初一早晨,翟家兩個兒子前來擊鼓,狀告你放狼狗咬死他們父親,要求縣衙儘快將你捉拿歸案。縣太爺立即升堂,讓我們緝拿你,否則拿我們是問。
我們不想抓你,因為翟彪惡貫滿盈,你替天行道,何罪之有?但是,譚才盯住我們不放。
是你為我們捕快解了圍。第二天,縣太爺在自家桌子上發現了你寫的那封字跡清秀的信:
縣太爺大人,請不要再找我,拿此信到府衙去交差吧。
去年臘月裡的一天,我和丈夫給公婆上墳,路遇惡霸翟彪。他垂涎我的美色,找藉口殺死了我丈夫,掠奪我家的財產,霸佔我家田地,將我抓到翟府做妾。我自知身體柔弱殺不了五大三粗的翟彪,騙他說等丈夫百日孝滿再成全他,令他放鬆了警惕。我趁機逃出翟府,到深山老林裡隱匿。我賣掉家產,買得十條小狼狗日夜訓練。我扮成下人模樣溜進翟府,獲取翟彪衣物塞進草人肚子裡,讓狼狗熟悉翟彪身上的氣味,訓練狼狗撕咬草人。一年時間過去,小狼狗在我的訓練下長成兇猛的大狼狗。我選擇在除夕之夜——我丈夫被害這天,讓仇人還債。一朝殺夫仇,一載終雪恨!今日大仇得報,此生再無遺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自認無罪!
譚才收到此信又抓不到你,只好草草了結此案。那些作惡多端的人見翟彪受此懲戒,惡行都有所收斂。
不久,譚才被朝廷查出貪汙救災鉅款,被罷官免職。
半年之後,我與兄弟們為查一樁命案到梅花庵拜見庵主,驚見你站在庵主身側,方知你已出家為尼。
一年後老庵主圓寂,你成為梅花庵新庵主。在梅花庵附近,你帶領比丘尼種滿白梅花,人們便稱你為白梅花庵主。
老百姓告訴我,白梅花庵主宅心仁厚,扶弱濟貧,常常收留一些無家可歸和備受欺凌的弱女子,還常常施捨齋飯給窮人。你用從老庵主那裡學來的絕世醫術,救人於水火,為窮人送醫送藥。你養的那些狼狗,維護一方平安,被人奉為二郎神犬。你成為鳳凰古城老百姓心目中的女神。
我由衷地敬佩你——白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