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正月”,是指“正陽之月”,即周曆六月。
“駕!”晨霧微茫,趙叔駕著馬車,離開周都鎬京。
正趕路,天上風雲突變,路上竟然結滿一層厚厚的白霜。六月飛霜,這是不祥的預兆啊!民間定會謠言四起,說大周將亡。
“籲!”趙叔憂心忡忡,停下馬車。自己這些年來傾力輔佐周幽王,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卻最終淪落為遠走他鄉的落魄棄臣,恰似經歷了一場大病。
“駕!”趙叔揮起馬鞭,繼續趕路。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自己直言敢諫,忠君憂國,卻遭小人侮辱中傷、欺壓排擠。可又能怎樣?
“籲!”趙叔又停下馬車,回望鎬京。但見殿宇重重,街坊林立,可鎬京已經不需要他了。自己爵祿盡失,百姓無辜受罪。他黯然神傷。
前面遠遠有一片樹林,一群烏鴉從天空飛落。趙叔不禁悲從中來。雖然王室宮亂終會平定,但助王作亂的奸臣有君王罩著,誰又敢斗膽彈劾他們?當民間謠言四方湧起,又有誰會去制止,去訪源查根?他們只會迷信神靈,召集元老占卜解夢,這於事何補?趙叔想到朝中昏聵,心中滿是憂憤。
“駕!”趙叔又揮起馬鞭,駕車上路。他仰望天空,都說天空是那麼高遠,可他卻要彎下腰,生怕撞著頭;他俯視大地,人們都說大地是那麼厚實,可他卻要小心翼翼地行走,唯恐跌倒。人們總愛高談闊論,引經據典,只可嘆那些朝中權貴,都是毒蛇蜥蜴。他想起當初朝廷派人請他出山,唯恐他推辭不應召。可他赴任後,又慢待於他,不肯重用。執政者暴戾愈甚,就像熊熊烈焰,誰能撲滅?莫非聲威赫赫的西周王朝,就要滅亡在褒姒這個女人手裡?
“籲!”趙叔心如刀割,不由得又停下了馬車。他再次回望鎬京。重重殿宇、座座樓臺影影綽綽,恍如過眼雲煙。久經亂世,大周已是風雨飄搖。其實治國何嘗不像駕車?馬車裝滿貨物,若抽掉車擋板,一車貨物就會墜地。他不就是被大周抽掉的車擋板麼?他在擔心國政暴虐、大廈將傾,朝中權貴們卻個個家藏美酒,滿桌佳餚。他們遍結朋黨,裙帶相連,只自己落得孤獨一身,奔走天涯。卑鄙小人有華屋,庸劣之徒有米穀。百姓無俸無祿,飽受天災無人助。可又能怎樣呢?罷了。
“駕!”趙叔猛地揮起馬鞭,駕著馬車疾馳而去,頭也不回地遠離鎬京城。
後來,趙叔孤身來到趙城,投奔了晉國。不久後,因褒姒烽火戲諸侯,失信於天下,鎬京城被犬戎人攻破,幽王被殺,褒姒被擄,西周滅亡。得知訊息後,趙叔仰天長嘆,欲哭無淚。
再後來,三家分晉,晉國分裂為韓、趙、魏三國。趙國便是趙叔的後人建立的。
葛 生
又是一年春天,惠風和暢,萬物復甦。齊姜頭裹一方白巾,身著一襲青衣,手提一籃祭品,走在荒山深處。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