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樵夫

[ 民間故事 ]

靈巖山腳有個姓虞的樵夫,他有個嗜好──下棋。砍柴歸來,再累,他也要找個人,對弈一盤,不然,一天就像缺了什麼一樣。

結了婚,上山砍柴的時間長了,可是,他還是保持著這個興趣。他相當剋制,一日只下一盤棋。下棋時,他徹底沉浸在棋盤裡,下過了,他能立即脫離,無牽無掛,不誤生計。

結婚一年後,妻生一子。年輕的樵夫不得不放棄下棋的愛好,他早出晚歸,兩頭不見太陽,而且,越跑越遠。一家的生活全靠他砍柴維持。

一日,樵夫進了從未涉足過的深山冷岙,那裡人跡罕至,樹林繁茂,盤根錯節,是個砍柴的好地方。

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塊大岩石,岩石上寸草不生,如同天然的方桌。大岩石兩邊,坐著兩位老人。

樵夫以為唯有自己才深入山嶺,此時卻見兩位悠閒的老人,意味著這裡有人家,周圍卻看不出人間煙火的痕跡。

兩位老人正在對弈。樵夫的雙腿已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自從有了兒子,他已沒沾過棋子,甚至,看見村裡有人下棋,他也遠遠地繞過去,只怕自己控制不住,去下一盤。

樵夫走近岩石,放下扁擔、柴繩,一時間,忘了進山砍柴的事兒,他坐在一旁觀棋,為妙棋叫好,為敗子嘆息。

兩位老人終於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不請自來的看客,還流露出喜歡的表情,就各自順手給樵夫一個桃子。

桃子熟得恰到好處,又鮮口又多汁。樵夫吃著,目光不離棋盤。

竟下了個平局。兩位老人起身。

太陽已西沉。樵夫頓時想起還得砍柴,連忙去拿身後的工具。扁擔已枯朽,柴繩已腐爛,柴刀已生鏽,拿不起,用不成,兩手空空。

兩位老人各自拔起一株樹,說:小後生,你騎上桃樹馬上回家,到家後,只是觀看,可別下“馬”,要是有興趣,再回到這裡觀棋。

把我當小孩了呀,樵夫隱約想起,兩棵桃樹,不正是他吃了桃肉,丟下的桃核長成的嗎?竟長得有胳膊一般粗了。觀棋究竟過了多久?自己攜帶的乾糧已被蟲子蛀空,但是他完全沒有飢餓感。

似乎下過雨,但大岩石這一片,卻沒有雨水落下的痕跡。旁邊三步遠的一塊岩石窪裡,積了雨水,他端詳水中的自己,跟來時一模一樣,鬍子也沒生長,臨上山刮過,仍是光溜溜的下巴。可是,那打柴的工具顯然經不住時間的侵蝕。

樵夫辭別兩位老人,騎上桃樹,耳旁生風。接近村莊時,他發覺,地呀路呀屋呀,都不一樣了,一幅衰敗景象。下了樹,他憑記憶,找到了家。沒有他熟悉的聲音,他呼喚妻子、兒子,毫無回應。

院子一隅,他看見他曾經用過無數次的石踏戽(腳踩的碾米石)和石搗臼。臼中已有一層綠綠的苔蘚。他把桃樹擱在石踏戽上邊。屋子顯然久未有人居住,隨時可能坍塌。然後,他出了院門。

遇見人,他就打聽,報出妻子和兒子的姓名。對方卻一臉疑惑,好像他是個外來的陌生人。

終於有一個老太太,拄著柺杖,對他報出兒子的姓名有了反應。老太太朝不遠的一個院門喊了他兒子的姓名。

聞聲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走近打量著他,問他是誰。

樵夫看著老人,憑長相,他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兒子。他報了兒子的姓名,問村裡有幾位同名同姓的人?

老人說:就一人,村中姓虞的也只有我一家,你說的是我爺爺的姓名。

樵夫說出了自己的姓名,但不敢相認。

老人朝他搖頭,打量著他說:我爺爺告訴我,我太公一百年前進山打柴,一去不回,杳無音訊。村裡許多人幫忙去尋找,以為太公被山中的老虎吃了。太婆盼太公,盼得雙目失明。

樵夫的外表還年輕,他知道說不清了。眼前這位老人竟然是他的曾孫。他問:你可會下棋?

老人搖頭,說:我爺爺說下棋誤事,我爹不沾棋,我也不碰棋,聽說我太公下得一手好棋,生了我爺爺,我太公就戒棋了。

樵夫想到兩棵桃樹,點點頭,說:你太公說是戒了棋,可是,他見了棋,靈魂被棋子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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