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少年俠

[ 民間故事 ]

漠北醫莊,武林中人經常提及但誰也不樂意去的地方。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並不是由你自己決定的,就如漠北醫莊,有時候你不想去,但必須去,因為它是大名鼎鼎的禾充石的住所。

作為一個武林中人,你可以不知道武林盟主是誰,但不可以不知道禾充石。

禾充石的年紀跟他的醫術一樣神秘。十年前,有人見他一襲青衫,三十多歲模樣,而二十多年以前他也是三十多歲模樣,青衫一襲。而現在,他容裝依舊。於是,有人說他服食了成形的茯苓,已成半仙之體;有人說他內功已臻化境,甚至於返老還童。

禾充石的脾氣跟他的名氣一樣大。武當派的掌門人曾經上門求醫,禾充石為他把脈時,忽地就抽了他的病人一個耳光,因為老道打了一個飽嗝,口氣噴到他的臉上。偌大的掌門人,竟沒敢說什麼,生命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太重要了,尤其是這種高高在上的人。青城山的掌門人曾捱過禾充石一腳,他當時就還手了,踢了禾充石兩腳,結果他就病死了。在為他發喪時,外敵入侵,青城派,成了一個永久的名詞。

禾充石每天只醫治一名病人,但沒人敢問為什麼。他的山莊門前,每天都有人在等,人們都抱同一個想法,這個月排不上,就等下個月。只要有一口氣,禾充石就能叫你活命。只要能活命,多等一個月,又算得了什麼?況且,無論你有多重的傷,只要進了漠北醫莊,就不會死,這同樣沒人知道為什麼。

天很冷,北風捲著雪花,滿天飛。漠北醫莊門前,長長的一大隊人,都是傷員。有人被摧心掌傷了心,有人被影蹤腿震得肝臟錯位……陪伴的人在大口喝酒,天冷得要命,只有酒能禦寒。

禾充石的屋子裡卻很溫暖,如春天般的溫暖。他是醫生,整間屋子裡卻找不到一本醫書,只有一張大大的床,外加一個溫暖的壁爐。他正把腳墊得高高地睡覺。這樣,才能保證他腦部充血充足,作為一名醫生,禾充石很看重這些。新炭在爐火中畢畢剝剝地響,呼應著窗外的朔風白雪,屋子裡格外寧靜。禾充石微微打著鼾,吹得唇邊的鬍子微微地動。

窗子“嗒”的響了一聲,一個人挾著雪飛進來。瘦長的身子,鼻尖頎長,如一隻隼。他手中提著長劍,就那麼站在那裡,注視著睡覺的禾充石。他身上的雪開始融化,順著衣服在腳下流成一汪水。禾充石翻了翻身,一個脊背對著來人。

來人舉起劍:“先生,請救我師兄一命。”“哧”地一下,在自己身上刺了一個洞,紅紅的雪花立刻在白衣上盛開。禾充石已睡著了又怎能聽得見?莫非這人有病?

這人的確有病。他又舉起劍:“請先生救我師兄一命。”劍光一閃,又是一朵雪梅花,不多時,已有數朵雪梅花綻放在白衣上。屋子中忽然就有了淡淡的血腥氣,還有令人心冷的寒氣。禾充石仍睡得很沉,他果真不知道屋裡來了人麼?

來人又舉劍,“請救我師兄一命。”他這次刺向的,是自己的左手。又有一條人影衝進來,夾手一扭,已抓住這人的手臂,但來人仍是慢了一拍,左手已經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來人奪下長劍,右手抓住這人的衣領,又從視窗躍了出去。窗戶立刻就關上了。地上只留下一攤血,還有一隻僵硬的手。

禾充石抬腳點響了床尾的鈴。一個年輕的僕人立即拖著抹布進來,仔細地擦乾地板,拿走了那隻手,又端來一爐檀香,驅那血腥氣。禾充石分明見了那人自殘,卻不聞不問,這醫生的心,未免太殘酷了吧?禾充石什麼也沒說,他又睡著了。

風住。雪停。日出。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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