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力珪是名聲響亮的盜墓賊。他盜墓的工具與眾不同,是一隻豢養多年孔武有力的穿山甲。穿山甲在前面翻土,他在後面運土,地道挖起來賊快!
這一天,秦力珪正在地堡裡喝著小酒,忽然大門洞開,湧進來幾名捕快,領頭的是捕頭吳仇風。秦力珪大驚失色,問道:“我這地堡建在深洞地下,九曲十八彎,你們也能找到?”
吳仇風得意地撫摸著懷裡的紫雲貂,大笑著說道:“有了紫雲貂,天下沒有藏得住的盜賊。”紫雲貂從小就被吳仇風豢養,專門挖掘嗅覺方面的潛力,鼻子靈敏無比,只要盜賊留下氣味,無論藏得多麼隱秘,它都可以循著氣味找到。
秦力珪不服地說:“可是這麼多年了,我盜過無數次墓穴,你們不也是沒有抓住過我?”
吳仇風哈哈一笑,說道:“捕快也是人,求財為主。”每當盜墓後,遭到捕快們的追捕,秦力珪都會丟下一些值錢的古董,捕快們得到古董,也就不再追捕。其實,吳仇風他們把盜墓賊當作發財的工具,怎麼會真的捕捉秦力珪呢?如果盜墓賊被捉拿歸案,贓物都得上繳充公,吳仇風他們就失去了發財的機會。“不過,這一次是情非得已,慶王爺找我們要人。”吳仇風笑嘻嘻地說。
捕快們閃開一條道,慶王府的馮總管踱到面前,陰沉著臉說道:“秦力珪,慶王爺讓你去幹活,帶著傢伙什跟我走一趟吧。”
情勢所逼,看來不去不行。秦力珪嘴裡發出幾聲怪叫,就見角落裡泥土翻滾,鑽出一隻穿山甲來。真是好一條穿山甲!鱗片堅硬,猶如穿了一身盔甲,金光閃閃,四肢短而粗壯,爪子像鐵鉤,發出幽光。秦力珪撫摸著穿山甲的頭,說道:“大力士,我們接到活了。”
告別妻兒,出了地堡,到了洞口,穿山甲鑽進篾籠裡,被抬上馬車。秦力珪駕著馬車,跟在馮總管和幾名王府侍衛後面,向京城逶迤而去。
到了慶王府,馮總管把秦力珪安排住下,對他講了此行的目的。慶王爺喜歡美色,在王府外的街上買了一套民宅,金屋藏嬌。為了方便,打算從臥室裡挖一條通道,直達民宅。原本讓家丁暗中挖掘,但是不懂方法,導致塌方失敗,打聽得秦力珪是此中高手,故此把他拘來。馮總管告誡秦力珪,白天休息,晚上挖掘,不得走漏風聲,幹得好,定有重賞。
秦力珪捂著嘴偷笑,有權有勢的王爺就是不一樣,偷個情也與眾不同,挖個地道暗通款曲。他原以為大老遠的把他拘來,會有什麼麻煩事,卻原來只是一個風流任務。他放下心來。挖地道是他的強項,他點頭哈腰忙不迭地答應下來,保證把活幹得漂漂亮亮的。
馮總管把秦力珪打扮成家丁模樣,帶著他到了民宅,目測了方向和距離。從王府到民宅,中間要穿過兩條大街,工程可不簡單。到了晚上,馮總管把秦力珪帶到王爺的臥室裡,在牆角的地面挖開幾塊漢白玉大磚。秦力珪拍著穿山甲的頭,說道:“大力士,幹活了。”穿山甲開始翻起泥土來,不一會,身子就沒入土中。秦力珪拿起洛陽鏟,把土鏟進麻袋裡,馮總管派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家丁運土,悄悄地倒進後花園的河裡。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地道快要挖通了。這一天,到了民宅下面,已經看見了地面的青磚。秦力珪忽然聽見上面傳來壓抑的說話聲,他把耳朵湊到青磚下仔細一聽,不由得大驚失色。原來上面說話的人是馮總管,吩咐王府侍衛埋伏起來,等到秦力珪上來後,亂刀砍殺,連人和穿山甲一同剁為肉醬。
秦力珪醒悟過來,是了,王爺的風流韻事,豈能讓他這個盜墓賊四處傳播?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還好被他無意中聽見了,不然就會成為冤死鬼。
挖掉地面的大青磚,秦力珪讓穿山甲先鑽出地面,他則把頭探出洞口,看見侍衛們拔刀衝了過來,急忙發出幾聲怪叫。穿山甲接到命令,衝向侍衛們撕咬著,侍衛們一邊閃躲,一邊揮刀圍著砍殺。
趁著混亂,秦力珪鑽出地面,撒開腳丫子就跑,跳過圍牆,瞬間沒入夜色之中。
秦力珪不敢停留,混出京城後,買了一匹馬,沒日沒夜地往家裡趕去,他要趕緊把妻兒轉移出來,遠走他鄉。等他趕回到地堡,地堡已經塌陷,妻兒的屍體就倒在洞口。秦力珪乾嚎幾聲,不敢停留,掩埋掉妻兒後,一路躲躲藏藏地回到京城,他要尋找穿山甲。
那一日,穿山甲見秦力珪逃跑後,它從洞口翻滾到地道里,鑽進泥土裡,很快就無影無蹤了。它晝伏夜出,打洞穿過城牆,出了京城,進了附近的山裡。秦力珪在京城附近的山裡,發出怪叫聲,一路搜尋,半個多月後,才找到穿山甲。
秦力珪帶著穿山甲,回到老家,找到一處深山裡,和穿山甲一起偷偷地忙活了兩個多月,又建了一座地堡,躲在裡面不出來。為了防止紫雲貂嗅到氣味,秦力珪在地堡附近,倒了十幾壇酒,來掩蓋自己的行蹤。
這一晚,皓月當空,地堡的門被撞開,吳仇風懷揣著紫雲貂,帶著一群人進來了。秦力珪跳起來喊道:“吳捕頭,想不到烈酒都擋不住紫雲貂的嗅覺,你這人到底有完沒完!”吳仇風苦笑道:“老秦,上次身在官場情非得已,這次是人在江湖迫不得已啊。”說完,身子稍微一側,秦力珪看見,吳仇風的背上,頂著一把尖刀。再一細看,吳仇風的身後站的不是捕快們,而是一幫奇裝怪服形態各異的江湖豪客。
一人上前拱手說道:“在下風雲幫的左天虎,江湖人稱白面書生,特地來請秦大俠相幫。”風雲幫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大幫,近年來四處煽動民亂,遭到慶王爺率兵鎮壓,在朝廷的追殺下,風雲幫基本灰飛煙滅,剩下小部分幫眾流落江湖,苟延殘喘。
秦力珪擺手說道:“你們饒了我吧,秦某人可不想犯謀逆大罪。”
左天虎冷哼一聲,長劍直指秦力珪的脖子,說道:“這可由不得你。”好漢不吃眼前虧,秦力珪只得應允。
左天虎把秦力珪和吳仇風反綁雙手,放進馬車裡,放下布簾,另一輛馬車載著穿山甲,一行人化裝成生意人,拉了幾車貨物,浩浩蕩蕩地往京城而去。
走到半路上,忽然馬車東搖西晃起來,伴著嚎叫聲。左天虎急忙下馬掀開布簾,只見秦力珪和吳仇風纏在一起扭打。大家把兩人拖下馬車分開,秦力珪跳著腳喊道:“吳仇風,你個天殺的,我要為妻兒報仇!”
兩人在馬車上面對面坐著,秦力珪忽然看見吳仇風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珠子,是獨一無二的火烈珠。這串珠子秦力珪再熟悉不過了,八年前他從一個古墓裡盜得,一直戴在兒子的脖子上,怎麼會到了吳仇風的脖子上?秦力珪猛然醒悟過來,自己的老婆孩子,肯定是吳仇風殺死的,當即就撲倒吳仇風,扭打在一起。
吳仇風的耳朵流著血,奸笑著說:“沒錯,你的老婆兒子是我帶人殺死的,見這串珠子不錯,就順手拿了。秦力珪,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該逃跑,你如被慶王爺殺死了,老婆兒子豈會受到牽連?”
左天虎將兩人五花大綁,嘴裡塞上布團,扔到馬車上,一行人繼續趕路。
不一日,到了京城的一個院落裡。這個院落是風雲幫租過來的,作為在京城的活動點,離慶王府就隔著一條街的距離。風雲幫的殘部想殺了慶王爺報仇雪恨,無奈慶王府防範太嚴,打探得秦力珪為慶王爺挖了一條地道,目前在逃,就挾持了吳仇風找到秦力珪,讓他挖一條地道連通到慶王府的那條通道,刺殺慶王爺。
在左天虎的逼迫下,秦力珪只得驅使穿山甲挖地道,挖出的土,就堆積在院落裡。轉眼十天過去,眼看離慶王府的通道不遠了。這一天,看守吳仇風的幫眾忽然驚呼道:“不好了,紫雲貂不見了。”平常紫雲貂都是鑽進吳仇風的懷裡睡覺,大家也懶得管它。今天看守的人無意間發現紫雲貂不見了,感覺大事不妙,就驚呼起來。他們急忙逼問吳仇風,吳仇風哈哈大笑道:“已經晚了,紫雲貂昨天就已經溜到慶王府報信去了,此刻,只怕官兵已經到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破門聲,全副武裝的官兵衝了進來,一場混戰後,風雲幫的殘部死的死,捉的捉。
當初吳仇風尋找秦力珪有功,馮總管暗中給了他一塊令牌,收買他為慶王府的暗探,暗中為慶王府效力。這塊令牌被他藏在貼身的地方,趁著看守人慢慢地大意起來,吳仇風發出命令,讓紫雲貂鑽進衣服裡,咬斷繩子,叼著令牌去找馮總管。馮總管長得胖,手上的油脂多,令牌上還殘留著馮總管的油脂味。紫雲貂憑著殘留的氣味,幾經周折,最終找到了馮總管。馮總管認得紫雲貂,馬上報告慶王爺,調動官兵跟著紫雲貂,捉拿風雲幫殘部。
秦力珪躲在地道里不出來,馮總管令人找來木柴,在洞口放煙,用兩把大蒲扇輪流往洞裡灌煙,企圖逼迫秦力珪出來。秦力珪靈機一動,把穿山甲刨出的土堵在身後,封住了洞口。他命令穿山甲繼續向前挖洞,挖通到慶王府的地道後,秦力珪用土堵住慶王府地道的兩頭,從洞壁的側面繼續向前挖去,邊挖邊將土填在身後。他知道慶王府的侍衛肯定會在附近尋找出口,就一直向前挖去。也不知道挖了多長時間,直到人和穿山甲都餓得快不行了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往地面上挖出口。秦力珪從出口探頭一看,恰好在一處老巷子的拐角處,夜色幽明,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回到老家,秦力珪又找到一處深山,建了一座地堡,躲了起來。
這一晚,地堡的大門被劈開,吳仇風抱著紫雲貂,帶著王府侍衛,闖了進來。秦力珪說:“吳仇風,我知道,只要你和紫雲貂還在,我這一輩子就會不得安生,我等候你們多時了。”
吳仇風發出陰森森的笑聲,說道:“慶王爺也有這種想法,只要你和穿山甲存在一天,他的地道就不會安全。慶王爺挖地道,其實並不是為了風流韻事,而是防止風雲幫殘部的刺殺,藉助地道安全轉移。左天虎的殘部已經消滅,但是還活躍著其他的風雲幫殘部,慶王府的地道還有存在的必要。我接到慶王爺的密令,你必須死。”
秦力珪哈哈大笑,伸手一按身邊的機關,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吳仇風他們驚恐地回頭望去,洞口已經坍塌,巨大的氣浪挾裹著土石衝擊過來。此時,秦力珪使勁往洞壁上一靠,洞壁上的石門翻轉,自動封死。石門那邊,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地堡塌陷了。秦力珪在地堡裡設計了機關,就是要把吳仇風和紫雲貂滅掉,這樣,才沒人能夠找到他的蹤跡。
秦力珪帶著穿山甲,從地堡的暗道裡出來,不知所蹤。
過了幾個月,在西南邊境一個偏僻的小鎮邊上,開了一家路邊小酒館,老闆很怪,在屋後挖了一個洞穴,養了只穿山甲當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