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王家莊有一個叫王誠的人,窮困潦倒但為人善良。誰家有什麼困難,他都會去幫,鄉鄰們都叫他大善人。這年秋天,王誠的娘去世了,他實在沒錢辦喪事,只好到鄰居張三家去借錢。
張三家也窮,哪有錢借給王誠呢?可是,以往張三有困難,王誠沒少幫忙。張三心裡過意不去,一抬頭看到了靠在南牆根下的犁,他一咬牙,說:“我就這張犁還能值點錢,你將它當了吧!”
王誠說什麼也不肯,他說:“雖說快要到冬天了,犁暫時用不著,可是明年春耕時,我拿什麼去將犁贖回來?”
張三笑笑,說:“先解決眼前的困難吧,其他的到時候再想辦法。”王誠感激地點點頭。
王誠扛著犁,急匆匆地來到當鋪,掌櫃的不在,小夥計看了看他的犁,說道:“你這犁頂多能當五十個銅子。”
王誠說了當犁的原因,說著說著,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小夥計見他可憐,心軟了:“你就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添補上點兒?”
王誠連忙脫下身上的褂子,說:“你看加上這個,成嗎?”
小夥計看看那件滿是補丁的褂子,搖搖頭。王誠只得作罷,他喃喃道:“五十個銅子僅夠買張席子、挖個土坑。可憐我的娘啊,辛苦一輩子,連口薄皮棺材也得不到……”
小夥計開好當票,數出五十個銅子遞給王誠。王誠伸出右手接錢,小夥計看到他手臂上有塊銅錢大的胎記,突然把遞錢的手又縮了回去。小夥計問道:“大叔,你……你是王家莊的大善人?”
王誠問:“你認識我?”
小夥計驚喜地點點頭。原來,小夥計八歲那年,爹就病死了,娘帶著他逃荒要飯。一個陰雨天裡,娘倆暈倒在路邊,是王誠救了他們。小夥計記得當年的恩人右手腕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胎記,如今恩人有難,自己怎能袖手旁觀?
突然,小夥計看到了犁把上趴著一隻蛐蛐,輕輕趕它,它也不動。小夥計靈機一動,立馬重新開了當票:一隻蛐蛐一張犁。他說:“大叔,今天我就做主了,當給你一吊錢,趕緊回去替老人辦後事吧!”王誠喜出望外,來不及多想,拿著錢和當票,趕緊跑回家。
王誠用這些錢安葬了老孃後,自己卻一病不起了,而他也再沒錢可以治病了。
第二年開春,耕種開始了。張三知道大善人的難處,就自己想盡辦法湊足了贖當的錢,去當鋪贖犁。當鋪的小夥計一聽有人來贖犁,抬頭看了一眼,說:“庫裡是有張犁,可不是你的啊!”
張三說明來意,小夥計聽了,心裡便有了數,他交代了張三幾句,就趕緊去倉庫取來那把犁,想趁掌櫃的不在,儘快把這事了結。
就在此時,掌櫃的走了過來,他要過當票看了看,眉頭一皺,白了小夥計一眼,然後,他趕緊把贖金接過,數了數,倒是沒少,便又鬆了一口氣。接著,他眨眨眼睛,想了想,說:“當期超過了一天,應該再加三十個銅子。”
張三說:“日期上寫著就是今日啊!”
掌櫃的狡猾地笑笑,說:“那是小夥計不懂事,寫當票的時候忘了把大月多出的一天加上。”
張三急了:“可是這錢還是我好不容易湊來的……”
這時,小夥計扯了扯掌櫃的衣袖,說:“掌櫃的,還是讓他走吧,一會兒讓他發現當物丟了,我們可得多賠錢呀!”小夥計說這話時,故意朝張三遞了個眼色。
張三心領神會,說:“好呀!我正要說呢,我的當物是兩樣,一隻蛐蛐、一張犁。犁還在,蛐蛐呢?”
掌櫃的一愣,反問道:“蛐蛐也能當?”
張三就按小夥計方才交代的內容辯解道:“我那可是一隻‘黃金鉗,一隻公的能賣到幾十兩甚至上百兩銀子呢!雖然我那只是母的,不值錢,可是它肚子裡的卵值錢啊!它能產五六百個卵,到時候,能孵化出五六百隻黃金鉗,那得賣多少錢?”
掌櫃的說:“你唬誰呢!這麼珍貴的蛐蛐,你捨得當?”
張三回答:“我是捨不得,這不是給朋友救急嘛!單獨當蛐蛐,它又不肯移地方。要是硬把它拽下來,動了胎氣,肚子裡的卵不就毀了嗎?只好蛐蛐和犁一起當了。”
掌櫃的一時不知說什麼,他問小夥計:“這事是你經手的,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夥計把掌櫃的拉到一邊,悄悄地說:“當初人家非要連犁和蛐蛐一起當。那隻蛐蛐拖著個大肚子快生產了,我想等它產了卵,咱留下些,等孵出小蛐蛐來,也好賣些錢嘛……”
掌櫃的一聽,眼珠“骨碌”直轉。張三見勢,又說:“不行,你們弄丟了我的蛐蛐,咱們到衙門評理去!”
掌櫃的急了,他可不想把事情鬧大,便趕緊說道:“就這麼點事,何必驚動官府?犁你扛走,贖金我也不要了。”張三朝小夥計使了個眼色,拿回了贖金,扛起犁,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來,張三把贖金又拿給了王誠去治病,王誠問起是哪來的錢,張三隻是笑了笑,說:“一隻蛐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