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暮色。電閃雷鳴,狂風暴雨。
古嘯天佇立長廊下,目視洞開的莊門。
老管家送來一件披風,嗚嗚地說:“十年了,那人不會來了吧?”
“再等等,他一定會來的。”古嘯天雙眼始終沒離開莊門方向。
“籲!”一匹戰馬飛一般撞進來,馬背上的漢子赤著膊,背後揹著一口大刀,頭戴遮雨的斗笠,用力拉住馬的韁繩。那馬一聲長嘶,轟然倒地,嘴吐白沫,死了。
漢子一躍,跳離馬背,甩了斗笠,向古嘯天拱手道:“古莊主,雨天路滑,嶽勇來晚了。”
古嘯天的臉上瞬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之色。拱手道:“不晚不晚,嶽壯士冒雨赴約,跑死戰馬,必定飢渴勞頓,我已經讓家人溫酒一罈,先喝幾碗暖暖胃如何?”
嶽勇稍一遲疑,老家人已將一罈溫酒抱來置於長廊下。
古嘯天持酒罈,給嶽勇滿一碗,自己也滿了一碗。兩個人相互對視無語,瞬間,各自三碗酒下肚。
此刻,風停雨住,黑壓壓的烏雲籠罩著神劍山莊,使人窒息。
嶽勇跳進當院,道:“古大俠,咱們的事還是早做了斷為好,我今天一定要帶我妻鶯兒離開神劍山莊。”
古嘯天抖掉披風,款步來到當院,道了聲:“好。”
兩個人對視著,靜止不動。
古嘯天當然不會先出手他這個天下第一劍若在晚輩面前先出手,豈不是要被江湖中人恥笑?再者,古嘯天深知眼前魁梧的漢子已是今非昔比,不知底細,絕不能貿然進招。
嶽勇打破僵局,一伸手從背後拔出霸王刀,只見刀光一閃,如一道閃電奪人二目,並伴有虎嘯龍吟之聲。
古嘯天心裡暗叫,好個讓惡人聞風喪膽的霸王刀,果然名不虛傳!遂拔出寶劍在手,兩個人拆招換式鬥在一起,宛如兩條蛟龍,上天,入地,輾轉騰挪,刀劍碰撞之聲如山洪暴發,震耳欲聾。
管家點起燈球火把,將山莊照得如白晝一般。
號稱獨步武林的神劍山莊莊主古嘯天,竟然和嶽勇大戰了一夜不分勝負。
日上三竿,古嘯天賣了個破綻,身形稍有遲緩,嶽勇使出霸王刀的一招絕技“霸王劈山”,將古嘯天手中的長劍磕飛。古嘯天面帶愧色道:“我輸了。”
嶽勇收刀在手,道:“話付前言,把我妻子交出來吧。”
古嘯天嘆了口氣,道:“壯士,跟我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廂房,繞過池塘,再走過幾叢矮樹,來到一處花園。
雖然已經是深秋,這裡卻別有洞天,鮮花妖嬈,彩蝶飛舞,香氣撲鼻。
古嘯天將嶽勇領到花叢中央一高大的土堆前,道:“你的鶯兒就在這裡。”
嶽勇大步上前,只見眼前的土堆是一座墳塋,漢白玉的墓碑上刻著“俠女鶯兒之墓”幾個大字,再看一旁小字,立碑時間竟然是十年前的今天。
“什麼,鶯兒死了?”嶽勇懵懂地看著古嘯天。
古嘯天道:“當年,你帶著病重的鶯兒姑娘冒死闖我神劍山莊,求我給鶯兒姑娘療傷,我一眼就看出她的病無藥可救,當面拒絕。壯士可還記得,當時,鶯兒姑娘讓你在堂外等著,要獨自見我?”
嶽勇點頭稱是,目光焦灼。
“鶯兒姑娘和我講,你們有過誓言,要生死與共,她若死去你絕不肯獨活,她為了讓你有所作為,就和我一起跟壯士說了假話。”古嘯天道。
嶽勇清楚地記得,當年,妻子鶯兒單獨會見古嘯天后,再也未曾露面,古嘯天站在門口,十分霸氣地對他說,救活她要消耗我大量的內力,不值得,你妻子自願留在山莊做使喚丫頭,十年後,你憑武功贏回你的鶯兒姑娘。嶽勇負氣離開,遍訪名師苦練武功,待十年後接回妻子。
古嘯天道:“你走後第二天,鶯兒姑娘就香消玉殞了,我將她葬在我的後花園,派人精心打理,只待今日。”
嶽勇此時泣不成聲。
少頃,古嘯天道:“十年來,壯士一路學藝,一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我早有耳聞,如今武功蓋世,且懷著悲天憫人的情懷,實乃武林幸事,我早有退隱山林之意,只待今日壯士歸來,神劍山莊交給你也就放心了,望壯士好自為之。”言罷,身形一晃,離莊而去,無影無蹤。
嶽勇對著古嘯天遁去的背影,連磕響頭,呼:“恩公,俠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