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親王為何要高調貪腐

[ 歷史故事 ]

1911年5月17日,《泰晤士報》發表長文《中國首任總理》。這是西方媒體介紹慶親王奕匡履歷最為詳盡的一次。當時,中國剛剛進行君主立憲的政治體制改革,出臺了歷史上第一個責任內閣,慶親王出任首任內閣總理。

文章認為,慶親王多年來都是中國官場最大的“惡魔”,但卻享有最高領導人慈禧太后的高度信任,“他的履歷總是與中國的災難相關聯”,“沒有建設性、沒有愛國心,在他的一生中沒有做過任何榮耀的事”,“監察者們徒勞地彈劾他,媒體提及他時只有詛咒,但他毫髮無損,並且權力日增”。

後世有人稱慶親王為大清“首富”,畢竟沒有資料支援,但從各種正史野史推測,尤其是他在清亡之後依然過著奢華的生活,可以推斷他至少能名列大清富豪榜的前茅。據說,他僅在滙豐銀行就有200萬兩白銀以上的鉅額存款。

弔詭的是,政治經驗顯然極為豐富的慶親王,似乎並不想收斂和掩飾自己的貪腐形象,“高調”得足以在中國歷史的貪官群內成為“拉仇恨”的冠軍。

其實考諸史料,慶親王本人的個性並不高調。

晚清改革開放中,參與中央主要工作的四大王爺——惇親王、恭親王、醇親王、慶親王,恭、惇、醇三人,是道光皇帝的第五、六、七子,咸豐皇帝的弟弟,屬於“近支親貴”,先天資源十分豐足。在他們這些“鳳凰”面前,慶親王就如同“草雞”。但“草雞”也有“草雞”的優勢,特別諳熟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特別能辦事,特別能察言觀色,尤其特別能伏低做小。

血統上並無多大優勢的慶親王,卻有著恭親王那樣的辦事能力,也有著醇親王那樣的隱忍和低調,他對上級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之後再想法“遇見紅燈繞著走”。作為一個毫無先天資源的旁系宗室,慶親王只能依靠後天的努力,多籠絡那些能辦事、尤其能辦大事的人,以便形成合力。

野史傳言,光緒駕崩時,有人甚至想擁戴慶親王之子載振,這雖是野叟村言,卻也代表部分官心民意。幾位王爺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都在實踐中學會了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尤其在領導面前多反省、多自我批評。這其中,做得最好的就是慶親王,他的身段最低。當然,因為出身的問題,他也缺乏“強項”的資本。其次是醇親王,這位皇帝的本生父,最拿手的就是以柔克剛,綿裡藏針,悶聲不響發大財。然後是恭親王,在慈禧太后的不斷敲打下,恭親王從以批評太后為主,逐漸轉變為批評和自我批評相結合,之後就是以自我批評為主。做得最差強人意的是惇親王,他時不時地要和太后抗上一抗、鬧上一鬧,這與其說他有所圖,不如說是他的心態平衡問題,當然,他也不敢真玩,以裝傻賣萌為主,留條退路,便於大家一笑了之。

本事之外,當然還得乖巧。恭親王未必就對官場潛規則陌生,但他的高貴身份、卓越才華以及巨大的影響力,令他可以不屑於這種面子遊戲,當然最後又不得不伏低做小。慶親王則不僅對官場遊戲爛熟於心,而且沒有高貴身份帶來的精神負擔,敢於放下身段,婉轉歌喉,親身實踐厚黑學。

憑慶親王那點遠支血統,能爬到這種“不勝寒”的地位,已經是奇蹟。在大清特色的官場裡,此時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展示自己胸無大志。一個道德形象與工作能力都完美得無可挑剔的下屬,對大多數的領導人來說,並非是件可以高枕無憂的好事。高調地展示自己對醇酒美人的“低階趣味”,是歷史上韜光養晦的不二法則,也是“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既減少政治風險,又暢快地享受人生,何樂而不為呢?或許,這才是慶親王高調貪腐的主要原因之一。這也是慶親王區別於和珅的關鍵之處:他從來不對皇權產生任何威脅。

大清亡國五年後,慶親王去世,宣統皇帝賜諡曰“密”,意思是追補前過,隱責其應對大清國的滅亡負責。這是他一生受到的最大處分。

一隻“大老虎”,在其呼嘯山崗的時候,沒打;在其日漸式微,成了“老老虎”時,依然沒打;直到他成為一隻“死老虎”的時候,才開始打,卻打得如此溫柔,看上去倒更像是在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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