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一天,我心血來潮打算步行穿過整個城市找一個朋友玩。沒想到在一處低矮破舊的建築群裡迷了路。四面八方全是高樓,但邪門的是,不管我朝哪個方向走,都走不出那片建築盆地。我筋疲力盡,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天也快黑下來。
就在這時,我在一排灰撲撲的平房裡看到一抹親切的綠色──一個郵局,竟然還開著門!
我踏進郵局,還沒來得及說話,櫃檯後面穿綠制服的老頭兒就“唰”地扯下一張單子:“寄什麼?麻溜點兒,要下班了。”“我不寄東西,請問離這兒最近的公交車站怎麼走?”“不知道。”“那……請問怎麼從這片平房走出去,我想到大路上坐車。”老頭兒打量我一番:“迷路了?那可麻煩了。這個鬼地方一般人繞不出去。我二十歲那年在這裡迷了路,到現在都沒出去,已經幹了半輩子郵政櫃檯工作了。”“哈哈,您真會開玩笑!”“不信你就接著繞吧。”老頭兒埋下頭,衝我做了個驅趕的手勢,“走吧,這裡快下班了。”
我一屁股坐在一條長椅上,心裡打定了主意:“不忙,我歇歇腳,您關門我肯定走。這郵局挺偏的,今天您一人值班?”“嗯。”老頭兒愛搭不理的。我環視屋子,感覺這裡有些不正規。“我說……這裡真是郵局?”“0號郵局。”“0號?”
老頭兒嘆了口氣,好像跟我解釋是一件很費力的事:“特殊物品郵局、零禁運郵局、0號郵局,隨你怎麼稱呼。全市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只寄不收,什麼都能寄,按重量和包裝工本收費,不接受貨到付款。”“什麼都能寄?死耗子呢?”老頭兒又嘆了口氣:“看見外面的電線杆了嗎?只要你能把它放倒,我也可以給你寄到任何地方。走吧,關門了。”
我往外一看,天已經黑了:“您可算是下班了,我到外面等您。”“原來你在這兒磨磨蹭蹭,是想等我下班,好跟我一起走?”“沒錯。”“那你可打錯了算盤,我住員工宿舍,就在郵局房後。”“大爺,我真的著急回家!您就給我指條路吧。”
老頭兒瞪了我一眼,不太高興:“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你把你自己寄出去。”“啊?”“要是靠腿走,你初來乍到的,少說也得繞個十天半月。要是把自己裝箱寄出去,晚上郵政車來取件,同城的話,應該明早就能到,只要你身上的錢夠郵費就行,看你的個頭,至少也得貼一百塊錢的郵票。”
我愣了一下,回過味兒來——這是在變相地向我索要報酬啊!不過自己有求於人,支付酬勞也是應該的。我痛快地答應下來,稱過體重,買下146張8毛錢的郵票,在一張單子上寫下自己家的地址。老頭兒搬出一隻板條箱,示意我進去。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可能是不想破壞黑色幽默的氛圍,我進去了,剛坐到箱子底部,一陣睏意襲來,我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還是在郵局,我躺在長椅上,蓋著一條綠毛毯,外面天還是黑的,看看手上的電子錶,還是晚上九點鐘,但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日期,我睡前是7號,醒來顯示的卻是8號。
我一翻身坐起來:“怎麼回事?我還在這裡?我睡了整整一天?”“因為沒有人簽收,你被退回來了。”說話的還是那老頭兒。“你真把我寄了?”“廢話。”老頭兒板著臉指指我身邊的板條箱,“那單子,你再籤一下,確認領取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