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天地很廣闊

[ 現代故事 ]

邵洪興有個兒子叫邵波,今年二十三歲,在省城一所大學讀食品工程專業。按照邵波自己制定的規劃,他打算畢業後回家鄉創業。可邵洪興卻說啥也不同意,他想讓兒子在省城找份體面的工作,將來最好能考個公務員或事業編,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為這事,爺兒倆沒少在電話裡爭吵,誰也說服不了誰,氣得邵洪興直蹦高。

最後,為了不讓老爸生氣,邵波做出了妥協,畢業後在省城一家外貿公司找了份工作,工資待遇還說得過去。邵洪興很滿意,計劃明年拿出首付給兒子在省城買套房子,有了房子,兒子就算在省城紮根了。

誰知,邵洪興的如意算盤剛剛打了半年多,就出了狀況——邵波非要辭職回鄉創業!用邵波自己的話說,在外貿公司工作的這半年,他碌碌無為,每天都像行屍走肉,發揮不了在大學所學的專長,感覺人生看不到希望,真是生不如死。

對於邵波的想法,邵洪興自然不同意。由於爺兒倆在電話裡光吵架,無法正常交流,邵洪興就委託他的大舅哥,也就是邵波的舅舅,來做邵波的思想工作。舅舅跟邵波說,他爸媽供他上大學不容易,如果不留在城裡工作,四年大學豈不是白上了?一個重點大學培養出來的大學生,回鄉折騰,會讓鄉親們以為在城裡找不到工作,會被鄉親們恥笑的!

但邵波卻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誰的勸說也聽不進去,非要回家鄉創業不可。

就這樣僵持了一段日子。最後,在妻子的勸說下,邵洪興做出了讓步,他告訴兒子,如果非要回鄉創業也可以,但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在回鄉時帶回來一個家是城市的女朋友。

邵洪興之所以提出這樣一個條件,說白了就是想讓兒子知難而退。他猜測,兒子現在應該還沒談戀愛,因為這事兒子從來沒向他和妻子提起過,他和妻子也沒發現過任何蛛絲馬跡。倉促間,兒子上哪兒找個城市的女朋友帶回來?

哪承想,邵洪興卻失算了。邵波從省城回家的那天,還真帶回來一個城市女孩兒。女孩兒身材高挑,白皙的面板,秀麗的長髮,比電視裡的女明星還要漂亮,引來無數鄉親圍觀。

進門後,邵波把女孩兒的身份證遞到邵洪興面前,自豪地說:“爸,這是我女朋友,她叫江麗,家是省城的,比我小一級,是我的學妹!”

邵洪興瞥了一眼江麗的身份證,啞口無言。他不明白,從小在省城長大的姑娘,怎麼會跟邵波回到農村來瞎折騰呢,她適應得了農村的生活嗎?

江麗似乎看出了邵洪興的心思,撲哧一下笑了,跟他說道:“邵大叔,我知道您心裡在想啥。說實話,邵波是我的學長,也是我最敬佩的人。他專業知識學得非常紮實,上學期間就發表過好幾篇論文。老師曾勸他繼續深造攻讀研究生,可他非要回家鄉創業,帶全村人一起發家致富。作為他的女朋友,我無條件支援他的選擇。明年大學畢業後,我會回來和他一起打拼,在這片廣闊的田野中施展自己的才華!”

江麗說完後,看邵洪興眼神中還帶有幾絲疑慮,又補充道:“邵大叔,其實我也是在農村出生長大的,只不過上高中後才跟著父親去了省城。您放心,農村的生活我經歷過,農村的苦我也吃得了。未來我會和邵波共同努力,打拼出一番成績,絕不讓您和阿姨失望!”

邵洪興聽了江麗的表態,宛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當晚就張羅了一桌雞鴨魚肉給江麗接風洗塵。吃飯時,江麗表現得落落大方,嘴巴像是抹了蜂蜜一樣甜,把邵洪興兩口子給哄得一個勁兒地樂。

江麗只在邵波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因為要參加期末考試回了學校。臨走的時候,她對邵洪興說:“邵大叔,我有一個請求,邵波剛開始創業,肯定會有很多困難,希望您和阿姨能多支援他幫助他,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邵洪興微笑著答應了江麗的請求。

一家人把江麗送上了開往省城的公共汽車,返回家後邵波就把一張邵家食品加工廠的營業執照擺到了老爸的面前。邵洪興問他:“咱們村除了產小麥就是玉米,你要搞什麼食品加工,難道要磨麵粉、軋麵條或者做窩窩頭?這能有什麼出息,不讓村裡人笑掉大牙才怪!”

邵波聽罷,卻笑著說:“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幹,我要漏粉條!”

邵洪興一聽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你瘋了?幹什麼不好,非要漏粉條?你忘了你二爺爺是怎麼死的啦!”

邵波的二爺爺叫邵青,年輕的時候在外地跟一個老師傅學會了漏粉條的本領,後來回鄉開了一個粉條作坊。邵青為人老實,漏粉條從不摻假,生意非常紅火。有一年,邵青在用石磨磨地瓜澱粉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兒,上面那個磨盤竟然掉下來,把他壓在了底下。等人們聽到他的呼救聲趕來,抬起磨盤把他救出來時,他已經不行了。從那以後,不但邵家,就是全村也沒人再從事漏粉條的行當了。

邵洪興舊事重提,是想讓邵波打消從事漏粉條這行的念頭。誰知,邵波卻來了句:“我二爺爺那時候是用毛驢拉磨盤,現在都用機器了。”

“好好,就算你用機器,那我再問你,漏粉條需要大量地瓜,你到哪裡弄去?”邵洪興在屋子裡來回踱著步,說道,“現在種地瓜的人少了,即便種點,也是供自家人吃,誰還拿出來賣?”

“沒人賣我自己種,本來也沒打算買別人的!”說完這句話,邵波就把自己的計劃跟老爸講了一遍。

原來,邵波打算把村北河灘下的五十多畝荒地都承包下來種地瓜。

那片地原先有人承包種過果園,但果樹還沒長起來就慢慢死掉了。後來又有人承包種糧食,化肥沒少施,工夫沒少費,但播下去的種子要麼不發芽,要麼發芽後不久就蔫掉了。人們這才明白過來,那片地是鹽鹼地。此後再沒人願意承包那片地了。

聽完邵波的介紹,邵洪興頓時怒道:“你這個傻傢伙,我活到現在,還從沒聽說鹽鹼地上不長糧食會長地瓜!”

“我要運用大學裡學到的知識,自己進行改良!”邵波拍著胸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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