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2月裡的一天,我從宜昌到武漢,坐的是空調大巴。由於車速比較快,經過起伏的路段,大巴如同航行在大海里的船,瞬間浮起,再沉下,再浮起,其獨特的飄飛感,很快令我進入暈車狀態,連連嘔吐,甚至吐出了苦膽汁兒。熬到中午十二點,大巴停在半路上的一個鎮上。司機將車拐進街邊的一個大院,乘務員宣佈:午休吃飯,停車二十分鐘,大家都抓緊時間啊。
院子挺大,已經停泊了兩輛客車。我的肚子空落得很,急需填補食物,可院內僅有一家飯店,我隨蜂擁而去的乘客奔向飯店,剛邁進門口,卻被屋內一股酸腥氣味迎面頂住,不得不捂住鼻子退出飯店。
肚裡空空,身體幾近虛脫,我只好安撫自己,人在旅途,地域風俗差異,飯菜難以可口是平常事,品嚐一口異地風味食品也不算是壞事。於是我再次走進飯店,卻發現單調的飯菜實在引不起我的食慾,價格還貴得出奇。再細看,蒼蠅滿屋飛。我瞬間倒胃,惶惶退出。
我決定去大院外的街上買點兒可口的食品,好傢伙,黑色的大鐵門緊鎖,且有三個大漢把守。當另一輛大巴開進來時,有乘客想借機溜出去尋點兒吃的,被大漢揪住,扯回,態度堅決,不容辯解。若有人強行想出去,大漢的眼睛便瞪起來,厲聲說:“你不想走了?”
大漢的氣勢果然鎮住了想溜出大院的人們。這是在異地的旅途中,人生分子模樣的人不滿地說:“這簡直太野蠻了!”引來一大漢斜視他。他也只好轉身離開了大鐵門。
院內,乘客三三兩兩散落在各個角落,或蹲,或站,或吃自己帶的食品。我沒有帶一點兒吃的,任憑空著肚子,無可奈何。
從黑色大鐵門的門縫向外窺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佈滿了小吃攤,熱氣騰騰。我的饞蟲被勾了上來,越發飢餓。
就在這時,一位穿著潔淨繫著白色圍裙的婦女推著一輛裝有多種飯菜的餐車走過來。她操著夾雜著當地方言的普通話,跟我們介紹著飯菜的特色和價格。飯菜品相不錯,香味撲鼻,大家蜂擁而上,我也跟隨其後,買了一份。吃著確實不錯,價格也相當便宜。
這時,那三個看似野蠻兇狠的大漢也吃著在婦女餐車上買的飯菜,不經意地說,你們都是外地來的,突然到陌生的地方,隨意吃了這邊的飯菜,有的水土不服,身體吃不消,那遭老罪了。這位大姐做的飯菜都是用的純淨水,衛生那更沒的說。所以,才都建議外地旅客買這位大姐的飯菜吃。
原來如此。這時看三個大漢,怎麼瞧,也不野蠻兇悍了。不光我,連那位看似知識分子模樣的人也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邊看著三個大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