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情深

[ 現代故事 ]

西藏日喀則軍分割槽某哨所,地處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上,一條蜿蜒狹窄的盤山道是唯一的通行之路。到了12月份,天寒地凍,哨所附近的水源地全部冰封了,戰士們所需的飲用水,需要汽車部隊從大本營運送上山。

劉明亮來自浙江,是汽車營的一名新兵,作為南方人,剛到西藏時因水土不服,可以說是脫了一層皮,好在他天生牛脾氣,硬是咬牙堅持了下來。再加上師傅多傑照顧有加,他慢慢適應了軍區生活。

這天,給哨所送水的任務落到了劉明亮和多傑身上。一大早,檢查完貨物和車子狀況,兩人便出發了。多傑把握著方向盤,黝黑的臉龐在朝陽下閃著光,“我們這裡雖然條件艱苦,但也很漂亮吧?”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劉明亮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深以為然:“是啊,高原獨特的風景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車子勻速前進,隨著地勢越來越高,氣溫越來越低,景色也越來越荒涼。厚厚的積雪在日光下閃閃發光。眼看離目的地只剩下十幾公里,劉明亮忽然發現卡車車廂在不停地淌水,下車撩開遮蓋一看,原來在不斷的顛簸下,水箱塞子鬆動了,裝著的淡水已經流失了一大半。

肯定是剛才檢查貨物時疏忽了。劉明亮心中懊惱,口中不由叫起了師傅。多傑聞聲過來檢視,一對濃眉也不由緊皺起來:“水只剩下一半,送到山上,相當於白跑了一趟,回營地重新裝水,一來一回又要耽誤好幾個小時。”

“那怎麼辦?”劉明亮問。

多傑對當地地形非常熟悉,他想了想,說:“我記得離開主道幾公里外有一個深水湖泊,那裡的湖水應該沒有凍住,我們可以開到那裡裝水。”說幹就幹,車子掉轉方向,半個小時後,一個深水湖果然出現在眼前。

不過,因為天氣寒冷,加上空氣乾燥,湖泊的水量明顯少了很多,露出一大片灘塗。多傑把車停在岸邊,從車廂裡拿出幾隻水桶,叫上劉明亮,兩人一起去提水。

天氣寒冷,再加上高原反應,劉明亮來回幾趟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多傑看了他一眼,說:“你先去車裡歇一歇,吃點兒東西。”

劉明亮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依言坐進了車裡,一邊咬著壓縮餅乾,一邊看著師傅提著水桶艱難前行的身影,心中越發愧疚。偏偏此時天色暗沉,竟紛紛揚揚下起雪來。劉明亮見車子距離湖泊還有好一段距離,心想,不如把車子靠近一些,這樣提水也能省點兒力。這樣想著,他發動了車子,開始倒車。才開出幾米,忽然從後視鏡裡看到多傑朝他拼命擺手,不等作出反應,車身一沉,劉明亮暗道不好,趕緊剎車,下去一看,後車胎已經陷進泥地裡了。

此時,多傑丟下水桶跑了過來,喊道:“快上車,不然車子會越陷越深的。”

劉明亮趕緊上車。可是,不管他怎麼掛擋加油,不管站在灘塗裡的多傑多麼使勁兒推車,車子都紋絲不動。他們又把車廂裡的毯子都拿了出來,鋪在車輪下增加摩擦力,但這招也不奏效,輪子越陷越深。天氣寒冷,劉明亮的額頭卻流下汗來。

雪越下越大,黑色的灘塗蓋上了一層銀裝。多傑無奈地嘆了口氣:“放水。把水箱放空,車子重量減輕,或許還有機會開出來。”

劉明亮一聽,急了:“水放掉了,那我們這趟不是白忙活了嗎?”

多傑神色凝重:“白忙活已經是最理想的結果了,如果車子無法開出灘塗,我們的處境會更麻煩。”低溫和高原狼群,都是不可忽視的危險因素。

沒辦法,劉明亮只得把水箱的塞子全部開啟,一車水很快就流光了。再次發動汽車,但車胎因為陷得太深,車子依然無法前行。

所有努力都毫無結果,多傑長嘆一聲,道:“前面七八公里處有個老營房,我們必須趕到那裡過夜。車子的問題,明天再想辦法解決。”

就這樣,兩人帶上不多的口糧,一起步行朝老營房的方向走去。大雪依然下個不停,風吹在臉上跟刀割一樣,他們很快成了兩個雪人。剛才提水的時候,劉明亮的鞋子進了水,此刻凍得硬邦邦的。他渾身顫抖,疲倦像海浪一樣陣陣襲來,眼皮越來越沉重。

“千萬不能睡!”多傑低沉的嗓音響了起來,他脫下自己的棉大衣,披在了劉明亮身上,“很快就到了,堅持一下。”

終於,他們走到了那處老營房,雖然這裡已經廢棄很長時間,但至少有四壁遮擋風雪,地上還丟著兩條積了厚厚灰塵的毯子。多傑將幾把椅子劈了,燃起篝火,在溫暖的火光映照下,劉明亮漸漸緩了過來。

後半夜,劉明亮一覺醒來,發現兩條毯子都蓋在自己身上,而師傅多傑正靠著窗戶向外張望。遠處,傳來高原狼淒厲的嚎叫聲。劉明亮拿著毯子走過去,給他披上:“師傅,看什麼呢?”

“瞧,多美啊!”多傑輕輕喟嘆。

窗外,風雪早已停住,蒼茫的夜空,繁星點點,似蘊含無盡的宇宙洪荒。劉明亮想起家鄉被高樓大廈遮蔽的天空,說道:“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接父母來西藏旅行,也讓他們領略高原的奇景。”

多傑笑笑,道:“我倒是想去你的家鄉看看,去瞻仰南湖紅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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