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坐牢
於江與爸爸於洪鐸相依為命。原本務農的於洪鐸在老伴因肺癌去世後,毅然來到兒子讀大學的城市陪讀。
頭腦靈活的他在學生公寓邊租了間平房,白天賣水果,晚上支個燒烤攤兒。他的燒烤攤兒總是顧客盈門,因為他的肉串都是從正規超市進的貨,乾淨放心,而且每天晚上都有一道免費的小菜,且逢學生生日或者學生們有什麼喜事來這裡慶祝,他總是給打一個大大的折扣,有時甚至還要賠錢。學生們喜歡他,都管他叫“於爹”。
於江晚上經常幫父親的忙,忙後父子倆就著剩下的菜喝上幾盅。沒有了母親,父子倆就這樣相守著,幸福而知足,那是一段很美的時光。父子倆早已約定:等於江畢業了,於洪鐸就回黑龍江的農村老家,安居樂業。
那年夏天,於江馬上讀大四,發生了一件舉城震驚的大事件。5個社會小青年在燒烤攤兒上從晚5點一直吃到第二天凌晨,最後,攤主於洪鐸好心上去規勸他們回家,結果喝了酒的5個小青年對於洪鐸父子大打出手!
為了保護兒子於江,情急之下,攤主於洪鐸衝進了廚房,拿著菜刀衝了出來,一個小青年倒下了,其他4個見狀,落荒而逃。
當夜,於洪鐸便被刑拘了,那個被砍傷的小青年被送到了醫院,雖保住了性命,但卻因傷及腦部視神經,右眼終生失明。在於洪鐸傷人案件進入調查取證階段時,很多見證了那場毆鬥的學生和居民紛紛為於洪鐸求情。最終,於洪鐸因故意傷害罪被判有期徒刑7年。
父親不在身邊的日子,於江變得無比刻苦自律。大學畢業後,他沒有接受保研,而是從創辦一個培訓班開始,漸漸做出了名氣。
他專門接收那些在學習上被學校和家長放棄了的孩子,封閉式培訓,從學習、生活習慣入手,提高孩子的成績。不出半年的時間,許多家長慕名而來。於江的培訓班本可以做大,但他並沒有盲目擴大,而是堅持做精,也漸漸名聲大作。
他旗下的老師全部是理工大學的畢業生,也是於江的忠實粉絲,十幾個年輕人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教學研究當中,經過3年打拼,於江的私立高中在大連成為差生變優等生的搖籃,也成為許多高中的差生補救班。
而這期間,於江也收穫了自己的愛情,兩人很快成為事業上的夥伴,更成為精神知己。
每個月的17日,於江都會風雨無阻地去探望父親於洪鐸,彙報自己的所作所為。
讓於江欣慰的是,獄中的於洪鐸依然那樣積極樂觀,和獄友及管教的關係都處得很好,也是獲得減刑最多的服刑人員。父親知道,自己現在能為兒子做的就是早日出獄,結束那場爭鬥留下來的陰影。
而於江也謹遵父親的囑託,每年都給那個被父親傷至失明的男孩兒一兩萬元錢。看著那個悔悟過的男孩兒跟著母親守著一個水果攤兒度日,對自己感激涕零,於江越發覺得父親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得知兒子有女朋友了,於洪鐸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堅決不允許於江把葛蔓帶到監獄來探望他。
但於江並不以父親為恥,相反,無數個身心俱疲的時刻,跟女友在一起講父親的故事是於江最大的解壓途徑。他無數次對葛蔓說:“將來,我們一定要讓我爸成為世界上最幸福最自豪的爸爸。我爸給了我兩條命,為我爸,讓我做任何事我都在所不惜。”
於江與父親的故事葛蔓在校時便知情,在聽完於江的講述後,更是數次被感動得熱淚滾滾。每次,於江含淚講述他與父親的故事,葛蔓都會依在他的肩膀上,無比真誠地承諾:“於江,我一定會和你一起愛你的父親,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老人。我們仨,相依為命。”
將漂亮聰慧的女友緊緊地摟在懷裡,於江覺得儘管人生多變,可是命運始終對自己不薄。有父親拿生命愛著自己,有女友如此肝膽相照,夫復何求?
2、出獄
於洪鐸減刑出獄那天,監獄門口,父子二人抱頭痛哭,旁觀的葛蔓也跟著落淚。
於江與葛蔓的婚禮慶典上,夫妻二人在向於洪鐸敬酒時,雙雙跪倒,泣不成聲。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無不為這一場面而落淚。
婚後,於江不顧父親要回老家養老的想法,執意讓父親和他們夫妻倆一起過。看著兒子的一臉焦切,於洪鐸只好答應,可是,日子就是在這樣的近距離接觸中,摩擦出雞毛蒜皮的矛盾,並漸漸失控。
每天回到家裡,於江和葛蔓總是就教學中的一些問題進行探討,倆人也常常因意見不同爭得面紅耳赤。漸漸地,葛蔓發現,只要她和於江一爭吵,公公於洪鐸就會很不高興,但他從來不直接說葛蔓,而是很生氣地訓斥於江:“凡事沒有個主意,一點不像個爺們!”
一次,葛蔓和於江再次就一個學生是否該收爭論,最後於洪鐸終於發言:“小蔓,錢是慢慢賺的。你這麼短視,學校怎麼可能會有大的發展?教育是良心工程,不是賺錢機器,這點師德都沒有,還當什麼老師。”
於洪鐸的話讓葛蔓面紅耳赤,但她沒有反駁,只是事後滿腹委屈地跟於江抱怨:“夫妻間的事兒,他幹嗎要插嘴?”不想僅是這樣一句並不過分的抱怨,也讓於江無比惱火:“以後別在我面前說我爸的壞話,這是我的底線,也是我的禁忌,你記住了!”
溫文爾雅的於江跟自己如此說話,令葛蔓覺得十分難以接受,但想到父子二人如海的深情,她選擇了忍耐。可是生活在繼續,矛盾也在升級。
由於兩人都非常忙,家務自然就落到了於洪鐸的身上,樸實善良的於洪鐸甚至連葛蔓的衣服也幫著洗,這讓葛蔓無比尷尬。
她曾經數次建議於江找一個做家務的保姆,可是於洪鐸堅決不同意,他覺得那是浪費,而且他不習慣家裡多出一個陌生人。
而於洪鐸的廚藝實在難以恭維,且全是按照於江的口味。糖醋蒜、生醃蝦爬子、豬大油燉豆角,這些讓身為南方人的葛蔓難以接受的菜,是餐桌上的常客。那爺倆兒吃得口舌生津,她卻只能嚥著白米飯。她跟於江說,於江很體諒,但跟她說:“你別讓爸看出來,不行,你可以出去吃。”
連頓家常便飯都無法滿足的葛蔓在天長日久中,心中的委屈日甚一日。而更讓她生氣的是,於洪鐸有那麼多不良的生活習慣,喜歡喝高度的白酒,喜歡從農村捎來的辣得人直掉眼淚的旱菸,喜歡吃肥肉。而為了哄父親開心,於江也陪父親喝酒,喝至半酣處,父子倆一人卷一支旱菸,一塊大口大口地吃滿嘴流油的肥肉,說著那些溫暖的陳年往事。
看著父子倆旁若無人地推杯換盞,葛蔓除了覺得孤獨,更為於江的健康擔憂。日子,在這樣的彆扭心態下,越過越鬧心。
糾結的葛蔓後來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給公公找老伴,既轉移一下公公的注意力,也還他們夫妻倆一個真正的二人世界。畢竟,公公剛剛59歲,也需要一個老伴。於是,葛蔓在網上發了替公公徵婚的帖子。
一時間,應徵者比葛蔓想象得要多。但葛蔓沒有想到,當她把應徵者的資料拿給公公看時,公公非但沒領情,反而問她:“小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你們這兒挺妨礙你們的?”葛蔓說:“爸,你千萬別這麼想。我是覺得我和於江一天到晚忙得沒有時間陪你,希望你能有個伴兒。”
於洪鐸不再說話,也沒說見或不見那些老人,只是開始張羅著要回老家。於江問他為啥,他也不說,只說:“當初咱倆不是說好了嘛,等把你供到大學畢業,我自己回家安享晚年。在城裡,我呆不慣。”
於江當然對父親言聽計從,他陪著父親回了老家,花了近5萬元把老家的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所有家電一應俱全。恨不得把所有糧食蔬菜都搬回家後,於江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老家。每天,不管多忙,都會與父親保持電話聯絡。
但,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