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上馬頭的人

[ 現代故事 ]

高遠有晨跑的習慣。

這天清晨,他正從縣城外的高坡上往回跑,在他快要到達月亮島小區的大門時,忽然停了下來。

小區門前那個巨型駿馬雕塑上,似乎懸掛了一個東西。等高遠走近了,他禁不住“呀”的一聲驚叫。藉著晨曦的微光,他看清了,那竟是一個死人。

高遠忙撥通了報警電話。月亮島在縣城的西郊,等警察趕到,那裡早已聚滿了人群。那匹白馬雕塑高達6米,高高昂起的馬頭,更是近7米高。直到消防車趕到,架起雲梯,才弄下了死者。

圍觀的人裡有人驚叫道:“這不是住建委的副主任李彪嗎?”

月亮島小區的命案很快傳遍了縣城,縣裡的領導們大為頭痛。這個月亮島,是民營企業宏達建安公司開發的。宏達建安公司的老總魯宏達5個月前,因為公司資金鍊條斷裂,人去了國外。本來要做五期的月亮島小區只做了一期,就變成了爛尾工程。

月亮島小區一期做得非常漂亮,加上魯宏達這個人極會來事,把縣裡的領導們一個個侍候得舒舒服服的,所以後期房屋雖然沒有開建,卻提前拿到了預售許可證。可以說,魯宏達僅憑藉著月亮島後期樓盤的沙盤,就賣了四千多套房。魯宏達一跑,購房戶們聽到了風聲,立即就到縣委縣政府來要說法。但什麼招兒都用了,最後還是沒轍。這事就這樣一直拖著。

命案一發,縣裡的領導頓覺不妙,立即開會,佈置破案任務。縣公安局刑警隊隊長馮彬彬接到命令,縣委要求他在半個月內必須破案,消除惡劣影響。

提到月亮島,馮彬彬也是苦不堪言。他在月亮島購置了一套房,結果,房子沒見著,房款卻給了魯宏達那個公司。房子是馮彬彬用公積金貸款買的。魯宏達一跑路,銀行卻不管這茬,繼續按月催款,不給任何通融的餘地。

現在出了李彪這檔子事,馮彬彬猜測這事就和李彪是住建委副主任有關。經鑑定,李彪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凌晨2點到3點之間。死因是被勒住了喉嚨,窒息而死。

凌晨2點,正是人最睏乏的時候。縣城通往月亮島那條路上,還沒有來得及裝上路燈。因此,能不能找到目擊者,現在還很難說。

最讓馮彬彬困惑的,是李彪究竟是怎麼被弄到那個馬頭上去的。馮彬彬乘坐著消防車,帶著幾個手下幹警,詳細地勘查了那匹白馬雕塑,上面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如果用車輛把李彪弄到馬頭上,那當然容易。可是,透過調閱監控錄影,馮彬彬發現,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大型車輛駛到小區門前,甚至都沒有人來到駿馬雕塑那裡。由於駿馬雕塑過高,監控只能拍到銅質的基座部分。

“難不成這傢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馮彬彬手下的幹警一邊說,一邊搖頭。馮彬彬認為,李彪絕對是被人吊上去的,只要能找到把李彪吊到巨馬雕塑上的辦法,那麼距離破案就不遠了。

馮彬彬把調查的重點放到了李彪昨天的活動軌跡上。李彪昨天一直在單位上班。他雖然是縣住建委副主任,卻很少應酬。下班後,李彪回了家。他是二婚,新娶的妻子邵蓉是城關中學教師,很漂亮,今年才25歲,比李彪小25歲。

邵蓉告訴馮彬彬,李彪昨晚回來的時候,神色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概10點半左右,他忽然出去了,說一會兒就回來。”邵蓉說道。

“他一直沒有回來?你也沒打他的電話?”馮彬彬問道。她發現邵蓉面色平靜,沒有一絲憂傷的表情,看來這對老少配感情很淡漠。

“沒有,他沒帶手機。以前晚上他出去,也是這樣。”邵蓉說著,從臥室裡拿來了李彪的手機。

馮彬彬聽到這裡,奇怪地問道:“他以前也這樣出去?那他出去辦什麼事,你知道嗎?”

邵蓉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人家給他送東西唄。他從不在家裡收禮。”這麼說,顯然是白天有人告訴李彪,今晚要給他送禮了。然而調查顯示,當天並沒有開發商找過李彪。李彪手機上的聯絡電話,馮彬彬也一一調查過了,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案子進入了死衚衕,一點兒頭緒也沒有。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半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馮彬彬急得火燒眉毛。

傍晚,馮彬彬來到月亮島小區轉悠。他對這個地方很熟悉。花了50萬塊錢,卻沒有買到房子,銀行那邊還要交房貸。他一肚子的火,卻找不到地方發洩。轉著轉著,他來到了月亮島小區斜對面的山坡上。馮彬彬看到有幾個家長,正帶著孩子放風箏。

馮彬彬忽然心裡一動。他朝孩子們玩耍的地方走了過去,跟著就看到了報案人高遠。

“馮隊長。”高遠很客氣地打著招呼,“案子破了吧,馮隊長有些閒呀。”高遠漫不經心地說。

馮彬彬搖了搖頭。

“還沒有?”高遠有些吃驚。

“是啊。不但沒破,連頭緒都沒有。說來慚愧。你也是體制中人,說句心裡話,我對這個李彪,沒有好感。”馮彬彬發起了牢騷。

“哦?”高遠詫異地看著馮彬彬。馮彬彬遙遙一指月亮島內,“那些沒有蓋的房子,有我一套。”不是李彪違反規定給魯宏達發預售許可證,他魯宏達能捲走這麼多錢嗎?要說李彪是清白的,打死馮彬彬也不相信。

高遠也看向月亮島,許久,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其實魯宏達向縣城裡很多人借了錢,據我瞭解,李彪還給他出面擔保過。”

馮彬彬意外地看著高遠。高遠和馮彬彬對視了一眼:“馮隊長,我們學校有個老師叫盧正英。她是魯宏達的情婦之一。”

馮彬彬立即警惕起來。案發當天,盧正英給李彪打過電話。馮彬彬找盧正英瞭解過情況,對方的確很漂亮。盧正英說她只是向李彪要錢。因為她借款給魯宏達,是李彪擔保的。如果盧正英是魯宏達的情婦,她不找魯宏達要錢,反而找李彪,這就奇怪了。

馮彬彬急急地就要離開,高遠卻又叫住了他:“馮隊長,我想很有可能是魯宏達安排人殺了李彪。據說李彪拿了魯宏達很多錢。”

馮彬彬停下了腳步:“高老師,誰殺了李彪這個暫且不論。關鍵是,殺了人之後,他是如何把李彪弄到馬上面去的。”

“馮隊長還沒有想通?”高遠問道。馮彬彬又看了一眼旁邊孩子們玩的風箏:“我想過,一隻巨型的風箏下面綁個人,利用山坡的地勢,往下俯衝,想把那個人送到馬頭上去,應該是能做到的。”

高遠愣了愣:“馮隊長,你這只是猜測。兇手殺了人,再把人利用風箏送到馬頭上去,但兇手又如何把那個人吊在馬頭上呢?”

馮彬彬愣住了,高遠的問題切中了要害。

“其實這個問題也很簡單。”高遠又說道,“我們可以假設兇手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甚至三個人。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李彪是魯宏達安排人殺的。只有把魯宏達引渡回國,才能找到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至少,所有受害人的憤怒都能找到物件發洩。”馮彬彬深深地看了高遠一眼,他什麼都明白了。

作案手法報到了縣委,盧正英作為魯宏達的情婦,也提供了證明,說她受到魯宏達的指使,給李彪打了電話。只是她並不知道魯宏達是想殺害李彪。

魯宏達涉嫌刑事犯罪,自然由縣裡逐級上報,追逃自然難免。但這已經不關馮彬彬的事了。

馮彬彬約了高遠,在一家小茶館裡喝茶。

“你對這個案子還有疑慮,對吧?”高遠開門見山地說,“其實我替你猜了一下,情況應該是這樣的。李彪和魯宏達向外面借錢,有幾個對社會複雜性缺少認識的學校老師把畢生的積蓄,甚至父母的錢都借了出去。等到魯宏達沒錢還的時候,李彪給借債人出了主意,說只要她們捨得色相,願意犧牲自己,把錢拿回來還是有可能的。於是一個成了魯宏達的情人,另一個成了李彪的妻子。她們雖然拿回了屬於自己的錢,可內心深處的屈辱是不能擺脫的。

”她們中的一個,找到了當年的男朋友。對方想了個主意,讓盧正英把李彪約出來,他勒死了李彪。又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巨型風箏,把一個女人提前送到了巨馬雕塑上。跟著,風箏又把死去的李彪送了上去。女人解下繩子,套在馬頭上。這樣,李彪就被吊了起來。當然,為了控制風箏的方向,這個風箏是有兩根控制線的。一頭由那個男的拉著飛奔,另一頭,則由另一個女人站在小區的側面,保證不偏離方向。“

”你不怕我逮捕你?“馮彬彬站了起來。

”怕。“高遠嘆息一聲,”但是你沒有證據。而且我相信你不會抓我。因為,你也是受害者。“

補充糾錯
上一篇: 賣哭門
下一篇: 小三勸退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