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位於東北的大城市,隆冬時節,五點半的時候天還是漆黑的。葉東把18路車開到了花園路站點停下,上來一群揹著大書包的孩子。孩子們都是二中初三的學生,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坐公交車。
最後上車的是一個年輕姑娘,葉東不由一愣,是朱莉!兩人曾經相過親,葉東感覺不錯,可見過兩次就分了手。媒人說,是葉東臉上那道刀疤惹的禍,人家說他面相兇,怕以後不知道疼老婆。
朱莉尷尬了幾秒鐘就大大方方打招呼了,說昨天住在哥哥家,想去找侄兒的班主任說點事,哥嫂都忙,她就跟孩子一起坐上早班車了。
車子開動了,葉東收攝心神駕駛著,車廂裡暖融融的,學生們無一例外都在睡覺。途經站點上來的也大都是學生,都是上車就睡。其他寥寥幾個乘客也都很有默契地不發出聲音,車廂裡安靜極了。
二十多分鐘以後,車到了二中站,報站器傳出輕柔的女聲“二中到了,前方到站……”可孩子們沒幾個動的。葉東按了一下身前的小鬧鐘,車廂裡響起清脆的鈴聲,孩子們激靈一下紛紛睜眼,擠擠挨挨下了車。朱莉臨下車時看了葉東一眼,盈盈的眼波讓葉東心裡一動,可他隨即告誡自己,別瞎想,人家嫌你臉上有疤。
第二天還是葉東當班。最後一個孩子上車了,站點再沒候車人,葉東心裡湧起一絲失望,隨即自嘲起來:人家就是偶爾在哥哥家住一夜,哪容易再出現呢。
朱莉的侄兒神秘地湊過來,把一張卡片塞給葉東,上面是一行數字和一個名字:朱莉。
分手兩年的兩個人就這樣迎來了2012年的情人節。葉東迫不及待地丟擲了心底的疑團,朱莉輕聲說:“在那個安靜的車廂裡,臉上有塊疤算什麼呢。”
葉東一愣。他的那趟18路車拉的都是初三上早課的孩子,他們每天不到五點就起床,晚課加各科作業,夜夜十二點以後才能睡,睡眠嚴重不足。公交車就是補覺的最佳場所,車廂不安靜怎麼行?
朱莉深情地說:“我侄兒說,他每次上車睡覺都不踏實,就怕睡過站,總是驚醒,還有好幾次糊糊塗塗提前幾站跳下車,坐過站遲到更是常事。直到遇上了你。”
葉東摸摸臉上那道疤,似乎有點明白了。他開這趟車以後發現了這些早晚都在車上補覺的初三學生,怕他們凍著,就自費安裝了暖氣,並且很快就跟他們達成了默契,只要是他當班,孩子們都是上車就睡,不用擔心睡過頭,到站了他就用鬧鐘叫醒他們,他還隨時提醒其他乘客,要保持安靜。後來他把這情況跟車隊其他夥伴說了,大家一致贊同,所有的18路車,這一段二十多分鐘的早晚班路程,成了二中初三學子們補覺的睡房。
葉東口吃起來:“這事兒太小了,不值一提,我臉上有疤……”
朱莉溫柔地拍拍他的臉:“只有小善,沒有小愛。心地跟面相一點關係都沒有。對陌生孩子這麼憐惜心疼的男人,對老婆一準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