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結婚
劉月玲自大學畢業後,就在一家著名的中醫兒科診所上班,擔任主治醫師馬明躍的助理。這馬明躍對劉月玲是一見鍾情,一開始,劉月玲還有所顧慮,畢竟馬明躍比她大了二十多歲,並且是二婚,但最終還是架不住馬明躍的瘋狂追求,決定嫁給他。
婚禮當天,賓客如潮。晚宴散掉後,親友們依然興致不減,一起驅車來到新房,準備大鬧洞房。這新房是馬明躍專為劉月玲買的,是一棟位於郊區的獨立別墅,深牆大院,歐式裝修,顯得十分富麗堂皇。親友們鬧騰了一番後,才紛紛離去,此時,已是半夜了。
夫妻二人將屋裡的燈一一熄滅,只留一兩盞壁燈發著幽暗的光,偌大的別墅倒顯得有些陰森起來。劉月玲躺在床上,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往馬明躍的身邊靠了靠,怯生生地說:“房子是不是有點大了?萬一哪天你要深夜出診,我可不敢一個人睡。”
馬明躍自然是好言安慰,說他手下有好幾個徒弟,都已學有所成,他可以派他們出診,讓劉月玲不要怕。劉月玲這才放下心來,慢慢睡著了。馬明躍也早已累得快要散架,連澡都懶得洗了,就這樣往被子裡一鑽,轉眼就響起了鼾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馬明躍突然坐起身來,神色慌張地喊了一聲:“誰?”劉月玲也被驚醒了,忙問是怎麼回事。馬明躍說:“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
劉月玲驚恐道:“不會吧?都這麼晚了。”
馬明躍側耳細聽,果然有人在樓下輕輕地敲門。一看時間,已是凌晨兩點多鐘,他的神情頓時凝重了。馬明躍讓劉月玲不要動,自己披上衣服,要下樓去看。劉月玲放心不下,還是跟在了後面。兩人躡手躡腳地下了樓,警戒地問:“是誰?誰在敲門?”
外面靜悄悄的,沒有動靜。劉月玲接連問了幾遍,可依然沒有人應答。這讓劉月玲更加不安了。
馬明躍勸她保持鎮定,他認為這很有可能是親友們的惡作劇:“回去吧,肯定是他們,不用理會。”他一面說,一面摟著劉月玲往樓上走。就在這時,那敲門聲卻又響了起來。
劉月玲覺得後背一陣發涼,歇斯底里地朝門外喊道:“是誰?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報警了!”
敲門聲停了。終於有人回答了一句:“是我,陳南風。”
陳南風是劉月玲大學時的戀人。大學畢業後,劉月玲應聘到了馬明躍的兒科診所,而陳南風卻不肯找工作,靠劉月玲養著,每天就是吃飯、睡覺、玩遊戲。劉月玲多次勸他找工作,他也不聽,加上那段時間馬明躍又瘋狂追求著劉月玲,劉月玲最終決定與陳南風分手,與馬明躍走到了一起。
一開始,陳南風並不死心,三天兩頭跑到馬明躍的診所去搗亂,希望劉月玲能回心轉意。面對陳南風的騷擾,劉馬二人一致覺得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點把婚結了為好。果然,自從二人將結婚的訊息散佈出去之後,陳南風消停了。但劉月玲怎麼也沒想到,陳南風竟然會在她的新婚之夜,出現在她的新房門口。
此時,劉月玲聽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她向馬明躍默默點了點頭,示意門外之人就是陳南風。馬明躍不滿地說:“你來幹什麼?這裡並不歡迎你。”
門外的陳南風鄭重道:“我來是向月玲表示歉意的,順便也想祝賀你們新婚之喜。我知道過去的事都是我不好,我讓月玲失望了,也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每每想起這些,我都羞愧難當。現在,我已找到了工作,也悔過自新了,請你們原諒我。”
馬明躍與劉月玲不禁面面相覷,他們都覺得陳南風的話說得友善真誠。馬明躍定了定神,伸手將門把手一擰,正想說“請進”,沒想到抬眼一望,對面卻空無一物,劉月玲也覺得不可思議。兩人正疑惑著,突然間,從門邊的樹叢裡躥出一個怪物,衝他們“啊”地叫了一聲。馬明躍嚇得連連後退,一失足摔倒在地,劉月玲更是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起來。
這時,只聽那怪物哈哈大笑著說:“你們怎麼了?嚇到了?”
馬明躍鼓起勇氣,定睛一瞧,見對面所站的,並非什麼怪物,而是一個穿著小丑服的大活人。只是這小丑面目猙獰,雪白的臉頰,血紅的嘴唇,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恐怖。
小丑一步步朝二人逼近,劉月玲哭喊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小丑又笑了,終於把頭套摘了,露出他的本來面目。馬明躍見眼前之人果真是陳南風,這才如釋重負,長長吐出一口氣。
陳南風嘲笑道:“原來你膽子這麼小,以後怎麼保護月玲啊?”
劉月玲沒好氣地說:“像你這樣惡作劇,誰不害怕?以後再這樣,我一定報警。”
陳南風一聽,只好再次向劉馬二人道了歉,說自己不過是想開個玩笑,扮成小丑完全是為了活躍一下新婚的氣氛,沒想到會把他們嚇著,他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道歉與道喜。
現場氣氛這才有所緩和,馬明躍想了想,又警覺地問了陳南風一個問題:別墅區有保安守衛,陳南風是怎麼進來的,更何況還穿著如此奇裝異服?
陳南風笑著說:“我是混在鬧洞房的人群中一起進的別墅區,等他們走了,我就一直躲藏在樹叢裡,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劉馬二人聽完哭笑不得,劉月玲說他言行舉止依然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並好言勸告他以後為人處世。劉月玲微笑著點點頭,心裡莫名地湧起一絲感動,許多溫暖的回憶剎那間浮現在心頭,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溼潤了。
劉月玲本想請陳南風進屋坐會兒,但陳南風拒絕了。他說時間已晚,自己想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便適時地告辭離開了。
2、怪病
打那以後,陳南風便再沒有出現在劉月玲的生活中。劉月玲和馬明躍也開始了全新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婚後兩個月,劉月玲的健康狀況直線下降,起初只是臉色發黃,身體日漸消瘦,到後來則有了心悸、焦慮、抑鬱等神經衰弱的症狀。直到這時,她才重視起來,問馬明躍該如何是好。
按理說,馬明躍是個中醫,且對他這個如花似玉的妻子愛護有加,幾乎每晚睡前都會給她做養生茶,為她按摩理療,但畢竟他所擅長的是兒科,對於成人內科,他自己也承認所學不精。而劉月玲的醫術更是淺薄,當然也無法幫助自己。
無奈之下,馬明躍便推薦了一位中醫同道,讓劉月玲找他去看病。這人是市中醫院的內科主任,名叫孫幹良,在該市頗負盛名。
孫幹良問了劉月玲的症狀,也看了舌相,把了脈,他認為問題不大,只是普通的氣血虧虛而已,便開了些補藥讓劉月玲回去了。
起初的一段時間,劉月玲也似乎感覺到了藥效,但漸漸地,效果就不那麼明顯了,甚至病情還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因為劉月玲比以前更瘦了,臉上全無血色,頭髮乾枯脫落,身上不是發冷,就是發熱,簡直痛不欲生。望著鏡中日益憔悴的自己,劉月玲每日以淚洗面,驚恐莫名。
當然,她也還會定期去孫幹良處複診,向他彙報連日來的狀況。孫幹良認為劉月玲忽冷忽熱的症狀很是怪異,懷疑是瘧疾,並建議她去做相關檢查。經孫醫生這麼一說,劉月玲突然眼前一亮,她說她家的別墅確實鬧蚊子,她幾乎每天都會被蚊子咬,她覺得孫醫生的診斷很有道理,並立馬換了科室,做了一通檢查。然而檢查結果卻表明孫幹良的判斷是錯誤的。當劉月玲拿著化驗單,失魂落魄地再次走進孫幹良的辦公室時,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孫幹良也迷惑了,他低眉沉思了許久,終於吞吞吐吐地說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劉月玲回道:“孫醫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沒關係的。”
孫幹良有些為難道:“要說你的病,其實……跟馬明躍的前妻很像。”
劉月玲疑惑道:“馬明躍的前妻?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孫幹良說:“我知道她已經死了,我是說她死前的症狀跟你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作怪啊?比如房子的風水什麼的……”
孫幹良說著說著,見劉月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把話鋒一轉,道:“要是介意的話,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我也確實多嘴,說這些沒用的幹啥。”
劉月玲當然回答說“不介意”,但她出了醫院後卻一直在回想孫幹良的話。馬明躍的前妻死前的症狀居然與自己一樣,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孫醫生懷疑是什麼東西在作怪,說房子的風水有問題,但馬明躍與他前妻所住的房子,早就被馬明躍賣掉了,目前這棟別墅,明明是馬明躍新買的。難道新買的別墅也有風水問題?不對啊,如果房子有問題,按理說房子裡的人都會受影響啊,怎麼可能只是老婆出事,老公卻好好的?
她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渾渾噩噩地往家的方向走著,在途經一個十字路口時,她猛然望見路對面有塊招牌,上面寫著“易學命理研究所”幾個大字,便鬼使神差般地走了進去。
裡面的易學大師留著一把茂密的鬍子,穿著仿古的長衫,看起來頗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他將劉月玲的八字一排,又讓劉月玲將其夫馬明躍的八字一併報上,細細推算了一番,便十分肯定地說:“不是風水問題,而是你丈夫馬先生命中克妻,你越弱,他越強,你越衰,他越旺,對你多有不利。”
大師的話如一桶冷水直澆得劉月玲渾身發涼,再暗暗品味大師“你越弱,他越強,你越衰,他越旺”的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是啊,自打她生病以來,馬明躍的身體還真的比以前好了。看他每天紅光滿面、精氣神十足的樣子,哪像是五十歲的人啊?難道他真是克妻之命,傷了前妻,又來害她不成?
劉月玲越想越怕,匆匆付了諮詢費,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著,直到馬明躍打來好幾個電話讓她回家,她才滿懷防備地回去了。
到了家中,她暗自觀察著馬明躍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有些古怪。那馬明躍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時不時地會走神,而且他心中也似乎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於夫妻間的正常對話,他的眼神都躲躲閃閃的,不能正視自己。難道他確實有鬼?劉月玲越想越不安,當然表面上還是要強作鎮定。
晚飯後,馬明躍關心地問:“今天孫醫生怎麼說啊?”
劉月玲含糊道:“沒怎麼說,還是認為氣血不足,補一補會恢復的。”
馬明躍端起桌上的杯子道:“給你煮了養生茶,你把它喝了,就早點上床睡覺吧。我先去洗澡了。”
劉月玲道:“你去吧。等茶涼了,我會喝的。”
馬明躍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拿起幾件換洗的衣服,便走進了浴室。劉月玲滿腹狐疑,端著馬明躍煮的養生茶四處走動,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了前些天自己買的一個魚缸上。那魚缸裡的金魚正自由自在地遊動著,劉月玲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就把手裡的養生茶倒在了魚缸裡。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這養生茶有點古怪。馬明躍明明說這是中藥煮成的,但中藥汁一般都呈褐色,可這所謂的養生茶卻清湯寡水的,哪有中藥的樣子?
她就這樣繼續眼巴巴地盯著魚缸裡的金魚看,大概十分鐘後,詭異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魚缸裡的金魚竟一條接一條地翻了過來,一動不動地浮在了水面上。
就在劉月玲吃驚不已時,馬明躍已洗完澡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月玲,你怎麼還沒睡?你蹲在那裡做什麼呢?”
劉月玲哆哆嗦嗦地回答:“你難道沒看見嗎?魚缸裡的金魚都死了!”
馬明躍湊到魚缸前一瞧,說:“我還真沒注意。不過我早勸過你,金魚是很難養活的。趕緊把它們都扔了,免得發臭。我困了,先去睡了。”
馬明躍說完,便自顧自走進了臥室,留下劉月玲一人心猿意馬地收拾殘局。劉月玲一面將魚缸裡的金魚一一舀出,一面思索著一個問題:這些魚究竟是死了,還是昏睡過去了?她想了很久,得出的結論是:這些魚可能僅僅是昏睡過去了。因為同樣的養生茶,她已喝了很長時間,如果茶裡有毒,她肯定活不到今天。她認為這所謂的養生茶有強烈的催眠作用,難怪她的身體壞成這樣,卻唯獨沒有出現過失眠的症狀。
很快,馬明躍又在臥室裡催促了,劉月玲極度焦慮地在外面徘徊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壯起膽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