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說,娘,趕明兒咱們去城裡看病。城裡儀器好,大夫好,一定能看好。
娘就唏噓,城裡太花錢,娘也老胳膊老腿了,不看也罷,挺一天是一天吧。
兒子再三勸說,娘就是不依。
娘實在疼痛難忍了,就吃幾片止疼片,效果是有,但是不長久,藥勁兒一過,疼痛又上來了。有時疼痛得整夜睡不著,在床上翻著等天亮。天又遲遲不亮,就索性起來,點亮煤油燈,開始紡線。紡著紡著,紡車上就鋪了光色,娘就又到灶房裡,蒸饅頭,攪麵糊……
父親走得早,裡裡外外都是娘一個人在操持,洗洗涮涮,縫縫補補,是一把好手。就是種莊稼,背糧食,也和男人一樣,百十斤的糧食,扛起來就走,絲毫不會搖晃,一村子的男人女人無不佩服。
如今,娘老了,身體也瘦削了,日常家務還可以應付,莊稼活兒實在幹不動了。
娘閒下來的時候,就經常給兒子講自己年輕時候的許多事情:哪一年,去城裡偷偷買了一身新衣裳,不敢讓姐妹們看見,一直放在箱子裡幾年,最後竟然小了,不能穿了;哪一年,連下大雨,家裡的草屋淋漏了,一家人縮在一起;哪一年,糧食不夠吃,她跑幾十裡外的孃家借糧。講起父親走得早,母親抬眼看掛在牆上父親的遺像,就抹眼淚。
兒子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兒子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生的一場重病。小時候,糧食少,總是不夠吃,餓著肚子還得去放羊、割草。8歲的時候,兒子得了嚴重的腸梗阻,一口飯不能吃,一口水不能喝,躺在床上冒冷汗。
這可急壞了娘,正是深夜時分,沒有腳踏車,也沒有架子車。娘說,兒,起來,娘揹你去看病。
到陳城醫院有40裡,中間還有一片小樹林,過了小樹林還有一條小河溝。那時的娘身體粗壯,手腳麻利,背起兒子踏著夜色就往陳城的方向趕。
趕到時,天已大亮。此時的娘,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溼,兩條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不敢耽誤時間,找了大夫,住進了病房。住了一週,兒子的病情好轉了,終於要出院了,娘苦悶的臉上才露出了笑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出院了,娘要帶兒子去城裡逛逛。城裡很熱鬧,路兩邊擺有菸酒攤、水果攤、糧油攤。路兩旁的小樹上,不時還有麻雀孤獨地啁啾。
娘揹著兒子連夜回了家,給兒子餵了藥,看著兒子熟睡過去,娘才舒了一口氣,滅燈,躺下。
看著熟睡的兒子,是那麼瘦小,孃的心裡一陣酸,眼淚“噗噗”就掉了下來……
娘過了72歲,腿疼得愈加厲害,右膝蓋咔嚓咔嚓響。
兒子看實在不能拖了,晚上對娘說,娘,走,兒揹你去看病。到陳城醫院有40裡,中間有一片小樹林,過了小樹林還有一條小河溝。
兒子身體粗壯,手腳麻利,背起娘踏著夜色就往陳城的方向趕。趕到時,天已大亮,兒子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溼,兩條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不敢耽誤時間,找了大夫,拍片子,骨質增生,還有積水。醫生開了四樣藥,一個月一個療程,連吃半年再來複查。
娘並無大礙,兒子苦悶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走出醫院,兒子要帶娘去城裡逛逛。城裡很熱鬧,路兩邊擺有菸酒攤、水果攤、糧油攤。路兩旁的小樹上,不時還有麻雀孤獨的啁啾。
兒子心疼娘,一路揹著娘,不讓娘走一步,孃的一頭白髮在兒子眼前晃來晃去,兒子禁不住心裡一陣酸,眼淚“噗噗”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