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

[ 親情故事 ]
人生路漫漫長,總有艱難困苦擋道,我記住父親的話,只要還有機會,我就會不懈努力。

  那年我第二次參加高考,希望脆弱得就像肥皂泡。當我的第二批同窗一個接一個歡天喜地地即將踏上新的征途時,我面對的卻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落榜回家後,我每天都一聲不吭地扛著鋤頭跟父親下地。頂著毒辣辣的烈日,更頂著左鄰右舍火辣辣的評頭品足,一個星期下來,白皙的面板便曬黑了,而我也變得更加憔悴更加沉默了。

  我希望父親能劈頭蓋腦地狠狠責罵我一頓,像兒時我犯了錯誤,他的大巴掌毫不留情地印在我臉上一樣,或許這樣我能得到解脫,心裡會好受些。

  但父親總是繃著臉抽悶煙,整天一言不發,幹活的時候,更是沒頭沒腦地輪著鋤頭。我知道他在流汗,更在流血,因為我不再是父親的驕傲了,而是他的恥辱,恨鐵不成鋼的恥辱。

  那段日子,家裡的氣氛沉悶得讓人窒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因為我落榜了。

  白天,我拼命地用勞動折磨著自己的肉體;只有晚上,我才敢在漆黑的夜裡用淚水洗滌著自己的靈魂。

  我受著痛苦的煎熬,在每一次心底一千遍一萬遍呼喊:“我不甘!我不甘!”之後,總掠過一陣陣揪心的疼痛。

  小學時我的學習成績就很好,滿牆的獎狀一直被父親引以為榮,特別是中學那年我考上縣重點高中,成為村裡進城讀書的第一人。

  那時村裡的人都在驚呼:“咱山村要出狀元郎啦!”面對鄉親們羨慕的目光,父親總是喜滋滋的,彷彿已,看到了我一隻腳跨進大學校門,幹活時也滿臉掛著笑。

  第一次高考,我像一支搭在滿弦上的箭,躊躇滿志等待一觸即發。豈料高考體檢節外生枝,驗血報告證實我患有肝炎,被取消了考試資格。這個訊息猶如晴空霹靂,當時我就淚流滿面。

  養好病後,我懇求父親讓我再復讀一年。父親沒有說什麼,但還是默默地東拼西湊給我借夠了學費。我發現父親的神色黯然了許多,那時村裡人開始私下議論說我家是沒有讀書的風水。

  不知是精神太緊張,還是身體太虛弱,當我拖著一身疲憊結束第二次高考時,沒料到命運之神又不經意地跟我開了個玩笑。僅僅是兩分之差,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再一次被拒絕在大學門外。

  我不甘,我還想讀書,我一定能考上大學!儘管我在心底喊得聲嘶力竭,但我再也沒有勇氣向父親提出補習了。

  父親已沒有了昔日那爽朗的神態,甚至有時在村裡人的目光中躲躲閃閃。不知何時,他的眼裡已消失了自豪的神色,而充滿了憂傷的凝重。

  我依舊一聲不吭地跟著父親下地。

  有一天,父親愁眉苦臉地蹲在地頭唉聲嘆氣,一籌莫展地抽著旱菸。原來兩個月前栽下的間接果苗全枯死了。

  我默默地把那些果苗拔起來,仔細看了看,然後遞到父親面前,喃喃地說:“栽種時連薄膜都沒解開,間接芽全萎縮了,而且沒有噴施蟻藥,新芽都給蛀空了。”

  “你怎麼知道的?”父親那渾濁的眼睛裡突然閃出一絲亮光。

  “在書上看過。”我怯怯地回答。

  父親盯著那些枯苗沉默了許久許久,突然站起身來,直愣愣地瞪著我:“你到底還想不想補習?”

  “想!”我咬著牙點點了頭。

  “好,明天你就去報名吧!”父親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那濃濃的煙團在淡淡的空氣中一圈一圈地散去。

  父親賣掉了家裡兩頭正在長膘的肉豬,給我籌夠了學費,並用餘下的錢購回一批新果苗。

  我跟著父親,一棵一棵地把果苗種在原來那塊地上。我知道父親種下的不僅僅是果苗,他也在再一次地種植著希望。

  臨走那天,父親送我去乘車,他幫我提著行李。一路上什麼話也沒說,只在臨上車時,他才語重心長地叮囑說:“家裡盡力了,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了,你好好珍惜吧!”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落在我心底卻字字擲地有聲。

  金秋十月,本是收穫碩果的季節,我卻帶著苦澀的希望,開始了第三次衝擊大學的征程。

  我憋足了勁,玩命般拼搏了一年。

  那個夏天漫長的等待喲,我終於如願以償地拿到了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那天父親第一次哭了,一行行的熱淚洗刷著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奶奶說,只在爺爺去世那年父親才這樣掉過淚。我知道,這欣喜的淚水中飽含著父親的多少辛酸啊!

  有句話說:“給我一個機會,我將還世界一個奇蹟。”感謝父親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這改變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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