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女人

[ 傳奇故事 ]
飲下最後一小口咖啡,一個選擇就堅定下來,靳錦把杯子扔進了垃圾簍。

  柴飛拄了柺杖,從臥室出來,討好地笑笑。靳錦皺了一下眉,自己的老公已從玉液瓊漿貶值為速溶咖啡,她厭惡他的一切。

  有個新片兒不錯,我們晚上去看?柴飛追著靳錦,她在對鏡貼花黃,他卻看到她發中隱隱的秋霜,不覺憐愛,伸手撫了一下她的秀髮。

  靳錦拂開老公的手,同時拂掉關於電影的邀約,花枝招展地走到門口,柴飛的柺杖也跟過來,甩在她背上。她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句,我們離婚吧。

  十年前,靳錦還是個計件工人,一張姣好的臉引得蜂飛蝶繞,她眼高家貧,不想與周圍人約定婚姻。

  和幾個工友去路邊攤吃燒烤,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兒引起靳錦的注意。那個,是柴飛的女朋友。有工友告訴靳錦。

  柴飛是縣城裡的名人,副縣長的兒子,一表人才,開著歌廳,打架手特黑,他這個女朋友,是位局長千金。

  敢不敢逗逗她?靳錦衝工友挑了下眼角。

  雙方很快口角起來,千金給柴飛打了電話。五分鐘後,柴飛把車停到了燒烤攤兒邊。縣城裡汽車少,柴飛這車,就是他的名片。

  一群男工友被靳錦擋在了身後,氣勢洶洶的柴飛一見到靳錦,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就減了兩分氣焰。

  她是你女朋友?靳錦指著千金,她也配?

  柴飛下意識地點了下頭,愣了一下,她不配誰配?靳錦沒有說話,三分鐘後,柴飛繳械,只說了一個字:你?

  靳錦笑了,一笑傾城。

  柴飛拉起靳錦就上了車,留下對壘的雙方,儼然一群木雞。

  你怎麼知道我會娶你?新婚之夜,柴飛托出自己最大的好奇。

  靳錦笑而不語,她早就知道柴飛不喜歡那個局長的女兒。

  據說,靳錦小時候,算命的說過,此女有夫人之相。新婚回門,母親舊話重提。

  算命的是個瞎子吧?大哥一向倔,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一個混混兒攪在一起。靳錦瞪了大哥一眼,此後很久,拒絕幫助大哥。

  靳錦要做夫人,不是小妾,給大哥看,給所有人看。

  在公爹的影響下,靳錦曲折調動,很快成為一名稅務局幹部。與此同時,柴飛的企業越做越大,是縣裡數一數二的企業家。

  靳錦當上稅務分局局長的時候,是全縣最漂亮的少婦,風光無限,財大氣粗,公爹也經常會花他們夫婦的錢。

  孃家所有的事,靳錦包攬。嫂子的孃家兄弟鬥毆,面臨判刑,嫂子哭著給靳錦跪下,大哥也在一旁低眉順眼,陪盡好話,靳錦才答應幫忙,頓覺呼吸無比順暢。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順昌逆亡,是靳錦夫人的道理。

  公爹被紀委帶走時,靳錦提升縣局副局長的考察剛剛完畢,柴飛的分店剛開到市裡。一人倒黴,雞犬不寧,柴飛的企業被查封,靳錦的提升終成畫餅。

  光環頃刻消失,來得快,幻滅更快。

  孃家人的臉慢慢冷下來,如同熱線的電話突然靜下來,周圍恭敬的笑臉漸漸隱去,冷言冷語塞滿雙耳,色癆的綠色眼光不斷在暗中閃著,狼一樣的貪饞。

  柴家倒了。柴飛和別人打架,被打折腿後,一瘸一拐地在家裡晃盪,提示靳錦:柴家,已無東山再起之時。

  被搶了男友的局長女兒如今是縣委辦主任的妻子,靳錦的日子雪上加霜。

  一個漂亮女人,沒有男人遮蔽,怎麼頂得住風雨?這樣的道理,靳錦不斷地聽到,也深信不疑。

  在貴族班上學的兒子再一次被同學欺負後,靳錦接下了局長遞來的橄欖枝。

  韓信曾受胯下之辱。床笫之歡,在靳錦看來,是交易,不是辱。局長的姐夫是高官,靳錦覺得,這棵樹,堪蔽風雨。

  日子,捉襟見肘,苦不堪言,殘疾的男人天天揮著棍子控訴自己戴了綠帽子,靳錦也不示弱,柴飛的殘腿上總是新傷蓋著舊傷。柴飛打媳婦,就有人打柴飛。

  所有人都知道,柴飛打靳錦。靳錦這花兒一樣的女人,快要被他折磨瘋了。最後的一拐扔過來時,柴飛就像那隻喝過咖啡的杯子,也被靳錦扔進了垃圾箱。

  靳錦獨立了,一個經歷過冬天的女人,迎春更見風致,更懂得人情世故。

  靳錦希望嫁給局長,局長迴避了她的話題,她痛苦地明白,人家只是要個情人。明白之後,靳錦就有了更多的情人。

  縣城太小,沒有人願意和靳錦結婚。“三公女人”的大名甚囂塵上:找個好公公,嫁個好老公,做個好公共。是人們對靳錦的總結。

  荒唐而富有,柴飛淨身出戶,靳錦席捲全部家產。升官無望,靳錦要嫁到市裡,她開始託關係,年齡不是問題,只求富貴。

  百裡挑一。司副市長比靳錦年長十幾歲,風度翩翩,溫和睿智,兩人一見鍾情。靳錦開始做起新娘子的夢,設計未來。

  周圍的空氣溫暖起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靳錦要做高官夫人了,笑臉和恭維,如同春天綻開的海棠,熱鬧著。

  介紹人像只烏鴉,啼滅春夢。副市長帶來口信,約好的第二次會面,取消了。

  “我不想退休後被人掐死。”副市長是這樣跟介紹人說的。這句話,靳錦沒有問,介紹人也就沒有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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