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案的是三位女士,一位叫李佳忱,一位叫姜園園,一位叫謝麗麗。三人都在鐵嶺一家非常有名的外企工作,屬於典型的“白領麗人”。她們同住一間宿舍,無論在生活中還是在工作中,都是非常知心的好姐妹。
這幾日正逢休假,三姐妹便來到瀋陽旅遊,住在了松山賓館907房間。今天下午,三人一同去逛珠寶店,李佳忱買了一顆價格不菲的藍寶石。晚飯後,三姐妹回到賓館,各自洗浴後坐在一起看電視,突然房間內一片漆黑,原來是停電了。大約過去五分鐘,“刷”一下,電燈突然亮了。李佳忱卻驚叫起來:“寶石,我的藍寶石呢?”姜園園和謝麗麗都向茶几上看去,剛剛還在那裡的寶石竟然不見了。
難道剛才有人進來?姜園園走到門前,輕輕推了推,鎖得好好的。三人進屋後,已將房間門鎖死,按理說外人是進不來的。而且短短五分鐘,外人就算進得來,又怎知寶石就在茶几上?又怎會如此順利地拿走?還有,拿走寶石的人肯定慌張至極,離開後又怎會將門鎖死?假如這是一個“非常大盜”,上述事情也許能在短時間內做到,那麼,剛才的停電,一定也是他所為。
探長蔣韓楊聽完寶石丟失過程,又聽了賓館所在地派出所所長對此案做過的處理意見,檢視了停電原因,純屬偶然,並非人為,然後用敏銳的目光盯了三位女士足足一分鐘。三位女士都被他異樣的目光盯得低下了頭。之後,他開始打量房間,一雙眼睛像顯微鏡一樣,不放過每一處細節,最後,他將目光停在窗臺上的三盆“捕蠅草”上。這是從外國引進的一種花草,不但外觀美麗好看,而且還有捕捉蒼蠅的功能。他發現有兩盆捕蠅草的葉子任意舒展著,可第三盆的葉子則剛有一點兒要舒展的意思,似乎還有一點兒不情願的樣子。
蔣韓楊看著助手張施呂說:“收隊。”“怎麼……”李佳忱嚥了一下口水,心說怎麼就這樣收隊了?看著蔣韓楊已走出了房間,他將後面的話咽回去了。
回到警局已經深夜,張施呂又累又困,直打哈欠。蔣韓楊看他一眼:“查查捕蠅草。”“查查捕蠅草?”張施呂莫名其妙,“什麼捕蠅草?”“松山賓館907房間窗臺上的花草,是從外國引進的捕蠅草。上網查查,我需要與捕蠅草有關的一切資料。”
“捕蠅草與藍寶石能有什麼關係?”張施呂嘟囔著,又打了一個哈欠,“當時若擴大範圍查詢嫌疑人,說不定藍寶石已經物歸原主了。”他仍舊嘟囔,不敢放大聲音,手卻不敢怠慢,已經開啟電腦,輸入“捕蠅草”三字,然後敲了一下回車。很快,頁面上出現了許多與捕蠅草相關的資訊。張施呂念道:“捕蠅草的葉子平時都是舒展開的,但葉片上的許多纖維毛非常敏感,一旦觸碰到什麼東西,葉子就會迅速閉合,將觸碰之物包含其中……”
“夠了。”蔣韓楊迅速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睛裡閃著亮光:“窗臺上有三盆捕蠅草,有兩盆葉子是完全舒展開的,其中一盆正要舒展……”“藍寶石!”張施呂突然明白,“有人趁停電之機,快速將藍寶石放到捕蠅草上,葉子因被觸碰而閉合,將藍寶石包在其中了。”“但是,偷盜者也是早有了覬覦之心,否則不可能將時間掌握得如此精確。”
“那是當然。只是,我們該怎麼辦?”蔣韓楊問助手。“當然是揭開藍寶石秘密了。”張施呂關閉電腦,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蔣韓楊微微一笑:“是誰偷的藍寶石呢?”張施呂一愣,想了想說:“這樣一來,雖然找到了寶石,卻不知罪犯是誰。頭兒,您一定想出妙計了吧?您說我們現在做什麼?”
“睡覺。”
“睡覺?”張施呂不解。
“對,睡覺。”蔣韓楊往沙發上一躺,閉上了眼睛。張施呂躺在另一沙發上,打了一個哈欠,雖然他已十分睏倦,但因不知上司的葫蘆裡裝的什麼藥,竟然睡不著了。
黎明時分,松山賓館派出所打來電話:“907房間三位女士退房走了。”原來,在離開松山賓館時,蔣韓楊已對賓館派出所有所交代。張施呂微微一愣,轉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剛好凌晨五點,心說:“奇怪,天還沒亮,為什麼就走了?”張施呂將頭兒叫醒,彙報完電話內容,問:“那我們怎麼做?”
“你現在就去松山賓館。等907房間住進了人,馬上向我報告。”張施呂雖不知探長的葫蘆裡裝的什麼藥,但命令必須無條件執行。到了松山賓館,住進907房間對門。果然,快近中午時,有人住進907房間。張施呂仔細一看,竟是謝麗麗。他突然明白:藍寶石還在捕蠅草中,謝麗麗是來取寶石的。他立即向蔣韓楊報告,然後請示:“是不是現在就將謝麗麗抓起來?”
“為什麼?”電話另一端,蔣韓楊反問。張施呂說:“她肯定是來取寶石的。”“我當然知道。”蔣韓楊說,“但是,謝麗麗不到離開時,不會將寶石取出來。寶石不在她身上,你憑什麼認定她是偷寶石的人?如果打草驚蛇了,她可能會將寶石遺棄不要,這個案子就沒法結了。所以,你只能監視。什麼時候她退房回鐵嶺,你什麼時候再動手。”
張施呂將房間門稍稍開一點兒,將沙發挪到門前,時刻監視著對面。可是,直到下午五點,謝麗麗還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張施呂心裡有點兒著急了。又等了四個多小時,還是不見任何異常。張施呂已經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去賓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兩個麵包回來,看看時間,總共用了不到十分鐘,心想:僅僅十分鐘,怎麼也不會出問題。
又過半小時,賓館服務員將一揹著大包的男士領到907房間門前,拿出鑰匙開門。張施呂心想壞事了,推門出來:“小姐,907房間的那位女士呢?”“半小時前退房走了。”服務員已將房門開啟。張施呂心裡“咯噔”一下,搶先走進907房間,見一棵捕蠅草的葉子緊緊閉合著,心一涼,暗說:藍寶石已被拿走了,這場批評怎麼也逃不掉了。他拿出手機立即向上司報告。
蔣韓楊接到電話,哪裡還有時間批評他,火速趕到火車站,發現有一趟透過鐵嶺的火車20分鐘前就已經開走了,見張施呂也已趕來,便駕車向鐵嶺奔去。他們必須在謝麗麗回到家之前將她逮捕,否則,藍寶石一旦被藏起來,案子就沒希望了。
儘管他們的警車在高速公路上以最快速度行駛,可是,到達鐵嶺高速公路出口時,謝麗麗乘坐的火車已經到達鐵嶺車站。“怎麼辦?”張施呂急得焦頭爛額。
“想在路上攔截已經不可能了。”蔣韓楊拿出手機,接通了李佳忱宿舍的電話:“李小姐嗎?請您在宿舍樓門前攔住謝麗麗,找藉口和她說會兒話,我們馬上就到。記住,千萬別提藍寶石。”
蔣韓楊親自駕車,又以最快速度趕到宿舍樓門前。李佳忱果然等在那裡,卻不見謝麗麗。張施呂拉開車門問:“謝麗麗呢?”“我也沒見她呀!”李佳忱疑惑地說,“她和我的寶石有什麼關係嗎?”蔣韓楊開啟手機蓋看看時間,不答反問:“她還有別的住處嗎?”“別的住處?”李佳忱突然想起來,“除非去她男朋友那裡了。”蔣韓楊說:“馬上帶我們去。”
按了半天門鈴,謝麗麗才拉開房門,見是蔣韓楊和張施呂,後面還站著李佳忱,先是一愣,繼而說:“是你們呀?大半夜的,怎麼來我這兒了?請進!”她的冷靜令人驚訝。
“你剛才做什麼去了?”蔣韓楊毫不客氣地帶頭進屋,認真打量起房間來。“剛才?我一整天都沒離開這間屋子。我胃病犯了,不信問佳忱,今天一早我就請假了。”
李佳忱不語。
蔣韓楊發現客廳內養著三盆已經開放的鬱金香,可每朵花瓣都閉合著,像是玩累了的嬰兒臥在媽媽懷裡甜甜地睡著了的樣子。張施呂一直盯著謝麗麗,此時已忍不住心中的氣憤了:“你明明去了省城,還住進了松山賓館907房間,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謝麗麗瞥了李佳忱一眼,有些歇斯底里:“我沒有,就是沒有!你們認錯人了……”
“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松山賓館,讓服務員認認!”張施呂拿出手銬,看著上司等待命令。李佳忱完全糊塗了:一來不敢相信情同姐妹的謝麗麗會偷自己的寶石,二來聽兩名警官的話語,彷彿已經抓到了確鑿證據。她一會兒看看兩位警官,一會兒看看謝麗麗,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
“用不著去省城找服務員辨認。”蔣韓楊終於說話,“鬱金香是一種很特別的花草,只有在光照時花瓣才開放,沒光照時就會閉合。”眾人都向鬱金香看去。三盆鬱金香十幾朵花瓣都閉合著,這說明室內的燈剛剛開啟不久,花瓣還沒來得及綻放。
張施呂譏諷地問:“難道這一晚上你都沒開燈,就這樣摸黑坐著?你有喜愛黑暗的癖好?”謝麗麗把頭一低:“我是去了省城。”既而又將頭仰起,“我去看病了,不行嗎?”說著拿出醫生的診斷書。張施呂接過診斷書看了一下:“不錯,時間是今天,地點是省城第一人民醫院。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去省城看病,為什麼還要隱瞞?為什麼說假話?”
“我怕姐妹們擔心,不想讓她們知道。”謝麗麗說。“看完病當天就能返回,為什麼還要住賓館?”張施呂步步緊逼。“因為身體虛弱,害怕當天返回身體吃不消,本想第二天回來的。”謝麗麗的回答有板有眼,絲毫也不慌張。
“那你為什麼又返回了?”“我感覺身體能承受住。”“為什麼又住松山賓館?”“因為住過,不會感到陌生。”“為什麼還是907房間?”“服務員安排的,巧合。”張施呂的問話都被謝麗麗毫無破綻地一一回答了。他有些惱怒,卻不知話該怎樣往下問,只好看著上司。
蔣韓楊走近陽臺,欣賞著花架上的花草,慢慢地說:“鐵嶺沒有能看胃病的醫院嗎?你去省城明明另有目的,看病只是為另一目的萬一暴露準備的藉口……”“你胡說八道!”謝麗麗幾乎吼起來。蔣韓楊仍然慢慢地說:“你去拿藍寶石!”“沒有!”謝麗麗大吼一聲,續而冷笑起來,“血口噴人!證據呢?”
蔣韓楊從花架上捏下一塊溼土:“我們來得還算及時,你往花盆裡放東西時有些緊張,可能與我們按響的門鈴聲有關,所以溼土弄到了外面。還有一個問題,花朵和葉子都朝著陽光方向生長,而這盆花的葉子,卻是背向陽光,說明你剛才動過花盆。”
“撲通”一聲,謝麗麗頹廢地坐在了地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張施呂走過去,果然在花盆裡找到了剛剛埋進去的藍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