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孟達,今年35歲,無業人士,靠著家裡留下的兩套老房子為生,一套出租,一套自己住,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待人和氣。
每天早晨,我就會開啟一罐啤酒,一邊喝著,一邊走到陽臺,扯下蒙在那架極倍望遠鏡上的布,將眼睛湊上去,開始我一天的“工作”。相信我,這絕對是一種比看電影電視更加有趣的娛樂。
那些全都是虛假的,望遠鏡裡發生的,卻全都是真的。
比如對面二號樓裡的A小姐,在外企公司工作,每天早晨穿著襯衣短裙,畫上精緻的淡妝,拿著公文包出門,見到鄰居也都會點頭打招呼微笑,一副受過良好教育的淑女模樣。只有我知道,每天下班回家,她都會把所有的衣服脫光,一絲不掛地走來走去。做飯、吃飯、洗碗之後,就開始開啟電腦的A片自慰,一次又一次,直到累得睡著為止,有時候甚至連窗簾都不拉。
A小姐隔壁住的是B大姐,她是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每天在家看電視做家務。她的老公會準時到家,吃完飯以後,兩個人便雷打不動地做“床上運動”。她的老公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還全出差,大概工作很累,因此總是讓B大姐不太滿意,所以我猜,這一陣子,隔幾天出現的那個黑衣男人,就是她的情人。
那個黑衣男人每次出現總是很謹慎,穿著黑色的外衣,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什麼模樣,兩個人親吻一番便會到臥室,拉上窗簾。B大姐很大膽,有時甚至會趁著老公出差,讓那個男人住上一兩天,看來主婦們反而更加耐不住寂寞。
A小姐的另一邊隔壁住著一個喜歡晚上穿上性感內衣,戴上大波浪的假髮,濃妝豔抹,在鏡子前扭來扭去的C男子。
A小姐的胸部很大大概36D;B大姐喜歡在客廳跟老公運動;C男子偏愛粉紅色的內衣。
對面樓上的住戶人家,在我眼裡已經都沒有什麼秘密,每天我調整好望遠鏡的角度和焦距,就開始像看電視一樣隨意更換想看的頻道。
只有一個臺我看不到,那就是A小姐的樓上,我不知道住的是什麼人,那一家的窗簾總是拉上的,偶爾可以看到有人開啟窗戶換氣,也總隔著窗簾,只看到一隻蒼白的手,帶著一枚造型奇特的水晶戒指,很是神秘。
這幾個頻道里,我最喜歡看的還是A小姐的頻道,外表清純內心狂野,是我最喜歡的型別。
只是欣賞,從不打擾。偷窺的人有責任保護被偷窺的人,讓被偷窺的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曾在另一個人的面前盡情表演,這樣才能欣賞到最完美真實的演出。我認為,這是一位偷窺者基本的職業道德。
2
那天,我又欣賞了A小姐的表演之後入睡,正在做一場美好的春夢,就被“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了。我沒好氣地開啟門,門外是一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個子高高的,一臉認真嚴肅。他拿出證件給我看了一下,證件上的名字叫做劉建。
劉警官掏出筆記本和筆,開門見山地問:“前天晚上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我轉著眼球回想著,前天晚上我記得看著A小姐睡著也就睡了,大概十點多,於是我老老實實地說:“前天晚上十點多我就睡了,沒聽到什麼聲音。”
“那這幾天看到什麼可疑的陌生人沒有?”
“說實話這樓上我沒幾個認識的人。警官,發生什麼事兒了?”我小聲地問。
“你不看報紙電視?你家樓上,死人了!”劉警官合上本子。
死人了!我家樓上!我驚呆了!“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啊,”我說,接著湊上去神秘兮兮地小聲問,“警官,死的是什麼人啊?”劉警官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只是遞給我一張名片說:“想起什麼給我打電話!”
不知怎麼,我想起了對面A小姐樓上的神秘住戶。那個永遠拉著窗簾的窗戶,裡面住的是一隻不能見光的吸血鬼?一個神秘的殺手?或是一個逃亡多年的通緝要犯?
3
凌晨兩點半,我突然睜開了眼睛。夏天的夜晚很寧靜,只有老舊的空調發出“嗡嗡”的噪聲。
我聽到了輕巧的敲門聲,這麼晚的敲門聲讓人很恐懼。黑暗中似乎有什麼異常,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彷彿在跟什麼看不到的東西對峙。忽然,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我的心頭。外面樓道的聲控燈是亮的!我可以看看外面是誰。
我住的是一個老舊的筒子樓,只有一室一廳,我的視線穿過臥室、客廳,隱隱看到大門口下面的縫隙裡透出昏黃的燈光。
我悄悄起身,光著腳走過客廳,走到大門,卻不敢將眼睛湊上貓眼朝外看。你也一定聽說過那個恐怖故事,透過貓眼看外面,卻看到貓眼外有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你!
開門,還是不開門?我握著門把手,手心冷汗直冒。
彷彿僵持了很久,樓道外的燈滅了。
我鼓起勇氣,猛地拉開大門!
門外一個人也沒有。
不經意眼光瞟到地上,我驚呆了。
地上放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五個大字:
有人要殺你!
4
我下樓來到便利店,買了一包煙,點上一根,狠狠抽了一口,店主正在翻箱倒櫃地找零錢。我無聊地走到垃圾桶邊,抬起頭,眯著眼睛向上看。A小姐家樓上窗簾仍然是拉著的,到底住的是什麼人?我越想越好奇,忽然心裡一動。
這是挑戰嗎?你想出個難題考我嗎?多少人在我的靜靜觀賞下,為我奮力演出,而你以為可以在我眼皮底下保持永久的神秘嗎?我忽然有點莫名其妙的憤怒,彷彿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我攥緊拳頭,衝進樓裡,迅速躥上樓,接著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輕輕地敲了幾下A小姐家樓上的門。
裡面沒有動靜,似乎沒有人在家。
我又用力敲了幾下,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捕捉門裡面的動靜。
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我退後一點兒,將眼睛湊近貓眼,眯著眼睛看進去。
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暗。
我靜靜地觀察著,屏住呼吸,儘量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貓眼裡的黑暗消失了,露出了一片光亮,隱隱看到一個身影慢慢閃開。
我的背變得僵直,後背一陣發冷。
原來裡面那個人,一直靜悄悄地在貓眼後面觀察著我,就像我觀察他一樣。
我緊緊抿著嘴巴,悄悄縮回手。
這扇門彷彿散發出一種神秘而強大的氣場,讓我在心底湧上一種莫名其妙的膽怯,於是,我灰溜溜地下了樓。
5
樓下便利店的老闆叫我,遞給我一份報紙說:“剛才買的煙,沒零錢找給你了,拿份報紙吧。”我隨意點了點頭,瞟了一眼報紙頭版,眼光立刻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那張照片,現在就登在報紙頭版。
報紙的頭條寫著“疑是情殺?男子家中慘遭殺害下身被剪!”而頭條的照片,竟是倒在血泊中的B大姐的丈夫!
我緊緊攥著報紙,手抖得幾乎不聽使喚。
被害的男人原來就住在我家樓上,而我卻一直以為他是B大姐的丈夫,那麼……
難道最近出入B大姐家的黑衣男人才是B大姐的丈夫?而我倒黴的樓上,才是B大姐的情人!
這麼說,樓上的倒黴男很有可能是被發現了與B大姐的姦情,而被B大姐真正的丈夫殺死的!
這麼說,那張紙條上寫的是真的?真的有人想殺我?可是,誰會想殺我呢?又有什麼人會提醒我呢?我的大腦一團亂,腦袋裡嗡嗡響個不停。
我拿出劉警官的名片,迅速撥打了他的號碼,不管怎麼樣,那個黑衣男人有很重大的嫌疑!
6
劉警官很快就到了,我告訴他我最近經常看到我家樓上的出入B大姐的家,並且也經常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在 B大姐家出入。
他沉默了半晌,問我:“你有沒有看到過B大姐家那個黑衣男人的相貌?好好想一想,這對我們破案很有幫助。”我說沒有,他總是戴著帽子,帽簷壓得很低,很謹慎,每次來總是先拉上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