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的翅膀

　林風是個網路超級高手。他編制出的名為“精靈”的綠色軟體，剛剛在網上試用，便好評如潮。不到一週，點選量已經達到了十萬人次。

　　一個網友提議，應該給“精靈”一個形象。林風也覺得挺好玩，就施展繪畫天份，勾勒出了一個穿著白色衣裙，飄逸欲飛的女孩兒，卻沒有畫出她的眉目。把這個形象貼到網上後，立刻得到了網友們的認可，大家都稱這個虛擬的女孩兒為精靈。林風在網上寫到：當“精靈”的點選量到一百萬次時，他將給她畫上眉目；當點選量到五百萬次時，他將給她以翅膀，讓她成為一個真正會飛翔的“精靈”。有網友嘻笑著回帖問道，如果點選到一千萬次，你是不是會向“精靈”求婚？林風被逗笑了，回話說，是。

　　“精靈”使孩子們上網時，遠離欺詐和陷阱，人們都真心地喜歡她，很多人提出意見，這使林風發現了“精靈”的不足，及時給以補救。在大家的呵護下，她越來越完美。點選量達到了一百萬次的時候，是一個靜謐的午夜，林風給了她一個清純的面容，一雙充滿靈性的眼睛。“精靈”變得更加生動，看著螢幕上的“精靈”，林風忽然覺得，她在衝著自己微笑。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卻還是原來的樣子，哪裡在笑？

　　林風確實有點累了，靠在椅子上，剛一迷糊，就聽咯咯一聲輕笑，睜開眼睛，見精靈站在電腦邊，調皮地看著他。林風站起來，慢慢走到精靈的身旁，伸出手，要摸一摸她的衣裙，以確定眼前是不是真的有個人，精靈卻輕盈地一閃，忽然消失了。林風摸了個空，愣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看來以後真的不能睡得太晚了。”

　　第二天快中午了，林風才醒來，肚子也咕咕亂叫。他下床開啟冰箱，裡面空空如也。苦笑了一下，林風只好出了門，來到超市。在擁擠的人流中，他選了一大堆快餐食品。剛出超市門口，林風呆住了，一個時尚的女孩兒正笑吟吟地看著他，那模樣分明是精靈。那女孩轉了個身，問他：“我這身衣服漂亮嗎？”林風傻呵呵地說：“漂亮。”

　　女孩兒笑了，拉著林風的手，一起回到了他的住處。女孩把林風剛買的食品扔在一邊，說：“這是垃圾食品，你不能總是吃這個，以後我做飯給你吃吧。”林風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這時才問道：“你是誰？真的是‘精靈’嗎？”女孩笑了，說：“你猜對了，我就是精靈啊。”林風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女孩接著說：“你不用害怕，你知道嗎？現在有一百萬人喜歡和信任‘精靈’了，這些人的愛給了‘精靈’以靈氣，我現在是真實的了。”林風分不清女孩說的話是真是假，甚至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反正就算是夢，這也是個甜蜜的夢，他願意繼續下去。

　　那以後，女孩兒就留了下來。好在還有一間空置的臥室，正好給她住。女孩每天都陪著林風上網，兩個人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著“精靈”的點選量不斷增多。林風眼睛累的時候，精靈就獨自開啟生活網站，留意菜譜和廚藝，很快她做出的菜就有滋有味了。林風每天享受著美味佳餚，日子過得舒心愜意。精靈的點選量達到了五百萬，按照以前的承諾，林風該給她畫上翅膀了。這也正是林風等待的，他要趁這個機會，來確認一下，精靈到底是不是真實的。網上的“精靈”，終於有了一雙雪白的翅膀，翅膀微微張開，幾欲飛翔。畫好後，林風回頭看身邊的精靈，精靈正深情地看著他，但她的身後，沒有長出翅膀。林風心裡微微感到失望，看來，身邊的這個女孩兒，不過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充其量長相酷似“精靈”而已。

　　林風隨著“精靈”而成了網路名人，每天都會有大量的電子郵件，新收到的一封郵件，讓他吃了一驚。郵件的內容是這樣的：你編制的“精靈”讓我們損失慘重，像你這樣的電腦天才本該發大財的。你應該加入到我們的隊伍中來，加入的條件是——你摧毀“精靈”軟體，我們給你六位數的酬勞。這次合作圓滿完成後，你就成為我們的一員，以後會有更優厚的待遇等著你。為了表明我們的誠意，我們已經在你的賬號上打入五萬元，請你考慮。

　　林風隨手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賬號，果然就在二十分鐘前，多了五萬元。林風坐在電腦前，陷入沉思，直到精靈走過來叫他吃飯，他才驚醒，趕緊關閉了郵件。看著慌亂的林風，精靈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拉著他來到餐桌前。連續幾天，林風都在考慮那封郵件，金錢的誘惑太大了。這些天精靈也很少說話，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邊，原本明亮的眼睛裡，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迷霧。“精靈”的點選量逼近了一千萬人次。林風看著電腦螢幕，對精靈說：“我帶你去過好日子，好不好？”精靈搖搖頭，說：“我們這些天過的日子多開心，你真的願意摧毀‘精靈’嗎？”

　　林風頓了一下，有點惱羞成怒，說：“你偷看我的郵件？”精靈搖搖頭，說：“我不用偷看就知道了，因為我來自網路。”林風冷笑道：“點選量在五百萬次的時候，你沒有長出翅膀，所以你根本不是‘精靈’，你只是個普通人。不必騙我了，說吧，你來我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精靈幽幽地看著他，說：“我在等，等到一千萬次的時候，你兌現你的承諾。”林風笑了：“別再演戲了。當我是小孩子？”六位數的金錢像一團火，燒紅了他的眼睛，他不顧一切地啟動了摧毀“精靈”的程式，那是他兩天前就編好的，他對“精靈”瞭如指掌，摧毀程式很徹底。精靈無聲地看著他，傷心欲絕。當螢幕上顯示“精靈”已經徹底不在了，林風聽到身後一聲悶響，回頭一看，精靈摔倒在地，閉上了眼睛。林風疑惑地站起來，把她抱放在沙發上，一探鼻息，竟然沒有了氣息。林風腦袋哄的一聲響，精靈死了？難道她真的是那個軟體的化身？隨著軟體的銷燬而失去了生命？一時間林風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他回到電腦前，見網上已經亂做一團。對“精靈”的消失，人們相互詢問著，交織著急切和擔心。林風開啟賬號，見裡面已經擁有了他期待的六位數，那是在半分鐘前打入的，狂熱和興奮，讓他感到有點暈。忽聽身後有輕微的呻吟，他回頭一看，精靈睜開了眼睛並緩緩站起來，林風驚愕地發現，精靈全身都在改變，她的眼神清澈如水，身上的衣服變成雪白的衣裙，在她的身後，一雙雪白的翅膀，正在微微張開。林風張大了嘴巴：“你……”精靈說：“也許是因為你造就了‘精靈’，使我對你有一種天生的依戀。點選量達到五百萬次的時候，對你的情，纏繞住了我，我只好隱藏了翅膀，就是為了等待你一千萬次時的承諾。哪曾想真的等到這一刻時，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善良的林風了。”林風嚷道：“網路裡已經沒有‘精靈’，你沒有地方可去了。”精靈說：“是你的無情，扯斷了我的情絲，還給了我自由的翅膀。以後，無論是人間，還是網路裡，‘精靈’將無處不在，因為她已經不再屬於你，而是屬於所有善良的人們。”說著，精靈揮動羽翼，一個迴旋，輕靈的身姿在電腦螢幕上一閃，隨即隱沒，融入廣闊的網路。

　　網上一片歡呼，精靈又回來了。林風狠命地敲打自己的腦袋，在網上拼命搜尋，卻再也找不到精靈的身影，那是因為他的眼神已經不再純淨，再也看不到那個可愛的精靈了——不，現在網友們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大家喚她——“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