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寨和李家寨是世仇,自從十年前李家寨寨主李經天殺了羅家寨寨主羅震龍之後,羅家寨少寨主羅嘯虎發誓要掃平李家寨,並陸續招募了一批江湖死士。
這日,羅嘯虎在偏廳宴請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名叫沈清怡。三年前羅嘯虎闖蕩江湖時,偶然在路旁救下了受傷昏迷的沈清怡。
沈清怡姿容絕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說自己原本是個官家小姐。隨父宦遊在外,不料路上碰到打劫的強盜,父親被殺死了,她僥倖從強盜刀下逃了出來。
沈清怡得知羅嘯虎的復仇計劃後,為了報答救命之恩,進了城裡的一家戲班,當上了頭牌花旦。這招美人計果然奏效,那李家寨少寨主李夢白是個戲痴,見了沈清怡,立刻被迷得神魂顛倒。沈清怡藉此探聽李家寨的動靜。
羅嘯虎替沈清怡斟了一杯酒,嘆息道:“沈姑娘,你接近李夢白,這件事實在太委屈你了。我看還是算了,報仇畢竟是男人的事。”
沈清怡感激地說:“羅大哥,謝謝你體諒我,這些都是我自願做的。”說著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對了,你最近招募到奇人異士沒有?”
羅嘯虎笑著說:“前一陣有個叫青鼠的人投靠我,他是個江湖百事通,有他輔助我,拿下李家父子的人頭指日可待。”
沈清怡微微皺了皺眉頭,喃喃自語:“青鼠?”
與此同時,李家父子也在謀劃。李夢白沉思說:“爹,羅嘯虎來勢洶洶,我們要不要動用手中的那枚棋子?”
李經天聞言,拍了拍李夢白的肩膀,笑著說:“夢白,你少年老成,比爹當年強多了,寨子的事就由你決定吧。”
李夢白突然拿出一件精緻小巧的器具仔細端詳,眼睛裡閃動著亮光。李經天奇怪地問:“這是什麼?”
李夢白淡淡地說:“它叫鴛鴦扣,是我找鐵匠專門定做的。據說把兩個相愛的人扣在一起,生生世世也不會分開。”李經天一愣,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羅嘯虎和一班頭目在大堂議事,青鼠走上前說:“少寨主,我剛接到密報,李家寨有一批私鹽要經過落風峽,如果我們在那裡預設埋伏,一定能重創李家寨。”
羅嘯虎一聽大喜,李家寨就是靠販賣私鹽起家的,這批私鹽數量龐大,說不定李家父子會親自押運,到那時不僅可以獲得私鹽,還能將李家父子一網打盡。
羅嘯虎安排妥當,剛轉入內堂,屏風後閃出一臉焦慮的沈清怡。沈清怡緩緩地說:“羅大哥,依我看青鼠這人未必可靠,落風峽還是不要去了。”
羅嘯虎握了握拳頭,斬釘截鐵地說:“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次是個好機會,我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沈清怡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低下頭幽幽一嘆。
三日後,落風峽果然出現了一支押運隊伍,羅嘯虎把手中的令旗一展,手下的人從四面八方殺出來。一會兒工夫,就將押運的隊伍全數殲滅,但其中並沒有李家父子的身影。羅嘯虎用刀戳破一個麻袋,裡面流出來的不是鹽,而是細細的沙粒。
羅嘯虎心裡一驚,落風峽上突然響起一片喊殺聲,他抬頭一看,李夢白正領著一排弓箭手居高臨下。李夢白哈哈大笑:“羅嘯虎,你中計了,這事還多虧了青鼠。”
羅嘯虎瞪著站在身旁的青鼠,怒道:“你這個內奸!”
青鼠急忙搖著手辯解道:“不是我,不是……”話未說完,羅嘯虎一刀劈了下去,青鼠頓時身首異處。
羅嘯虎率眾突圍,可峽口早被弓箭手團團圍住,看著手下一個箇中箭倒地,他不禁心如刀割。羅嘯虎的身上也捱了好幾箭,他心一橫,準備舉刀自刎。
正在這時,峽口被衝破了一道口子,一個黑衣蒙面人騎著駿馬風馳電掣奔過來。到了羅嘯虎身旁:蒙面人伸手一拉羅嘯虎,把他提到馬上,然後掉轉馬頭,又朝峽口衝去。那些弓箭手猝不及防,陣腳大亂,駿馬一瞬間就跨過了峽口。
駿馬奔跑了一陣,進入一座山林。蒙面人扶著羅嘯虎下了馬,羅嘯虎抱拳施禮,說:“多謝恩公相救,不知……”蒙面人扯下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竟是沈清怡。
羅嘯虎一呆,說:“我真後悔,當初不聽姑娘之言。”沈清怡細心地替羅嘯虎拔出身上的弓箭,又敷上金創藥,站起身來說:“這裡很安全,我得先走了,免得李夢白起疑心。”
羅嘯虎休養了幾日回到羅家寨,因遭受落風峽之敗,羅家寨聲勢大不如前。羅嘯虎有些心灰意冷,加上沈清怡時常勸解開導,倒也慢慢地消除了些報仇之念。
半夜三更,一條黑影竄入了一座破敗的山神廟,在佛龕裡一陣摸索,手裡多了一張紙條。黑影燃起火摺子,紙條上有一行字跡:明日午時,金蘭亭。俊秀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疑雲遍佈,赫然是李夢白。
李夢白按時赴了約,只見沈清怡在金蘭亭裡端坐著,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酒壺、三隻酒杯。李夢白走入亭子,掃了一眼酒杯,說:“你還有客人要來?”沈清怡點了點頭,這時響起腳步聲,羅嘯虎也出現在了亭子裡。
羅嘯虎乍見李夢白,吃了一驚,詫異地問:“沈姑娘,他怎麼也在這裡?”
沈清怡站起身,輕啟櫻唇:“兩位都是豪傑,小女子特意備水酒一杯,替兩位化解彼此的仇恨。冤冤相報何時了,兩位何不把酒言歡,一笑泯恩仇呢?”轉頭又對著李夢白說:“李郎,你意下如何?”
聽到“李郎”二字,羅嘯虎瞪大了眼睛,指著沈清怡,不相信地說:“你們……”
沈清怡黯然地垂下頭,羞愧地說:“羅大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本是李夢白的未婚妻,三年前受他之託,故潛入羅家寨。”
羅嘯虎覺得腦袋轟地一響,原來青鼠提供的情報沒有錯,是沈清怡暗中把訊息透露給了李夢白;使他反中了李夢白的圈套,還誤殺了青鼠。可他又想起沈清怡蒙面闖入落風峽冒死相救的情景,心中喟然一嘆。
李夢白舉起酒杯,瀟灑一笑道:“羅兄,怡妹說得對,我們何苦再爭鬥下去。”羅嘯虎看到沈清怡臉上滿是希冀的表情,心頭隱隱作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才人腸,羅嘯虎突然捂住胸口,鼻中溢位一絲黑血,身體慢慢地倒下去。沈清怡花容失色,趕緊扶住羅嘯虎,傷心欲絕地說:“你怎麼了?”
羅嘯虎浮起一絲苦笑,顫抖著說:“這酒……有毒……但我是心甘情願喝下去的……”話一說完,閉目而逝。
沈清怡抬起一雙淚眼,盯著李夢白,厲聲說:“是你!你為什麼這樣做?”
李夢白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早收買了你身邊的丫鬟,那日在落風峽救羅嘯虎的人分明是你。昨夜你約我來金蘭亭相會,今日一早丫鬟暗中送信,說你還約了羅嘯虎。這真是天賜良機,我命丫鬟在酒中下了孔雀膽。所謂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豈可存婦人之仁,羅嘯虎一死,他的羅家寨將盡入我手。”
沈清怡聽了一呆,訥訥地說:“羅大哥,是我害了你。”李夢白走了過去,輕輕地摟住沈清怡的肩。溫柔地說:“怡妹,我們本是未婚夫妻,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你也算幫過我不少忙。再過幾日,我們就成親。”沈清恰傻傻地看著李夢白,眼中一片迷茫。
幾日後,李家寨張燈結綵,洞房內高燃著大紅的蠟燭,李夢白和沈清怡在喜床上相對而坐。
李夢白笑著說:“怡妹,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說著從懷中摸出鴛鴦扣,“只要將這個扣上,我們再也無法分開。”李夢白握住沈清怡的皓腕,把兩人的手扣在了一起。
燭光下,沈清怡櫻唇上塗的胭脂鮮豔欲滴,李夢白心裡一蕩,忍不住吻了一下,他咂咂嘴,好奇地說:“今日的胭脂味道好像有些不同。”沈清怡露出一絲慘笑:“我加了孔雀膽。”
“什麼?我要去找解藥,我……”李夢白掙扎著站起來,但他發現鴛鴦扣緊緊扣住了兩人的手,而唯一的鑰匙還放在書房裡。
“來不及了,李郎。我殺你,是為了義;我現在陪著你,是為了情。”沈清怡的嘴角也沁出一絲黑血。
李夢白還想說點什麼,但喉嚨一響便倒了下去,他看到一行清淚從沈清怡眼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