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環球之旅

[ 現代故事 ]

61歲的王鍾津和老伴、63歲的張廣柱剛剛結束了為期180天的南半球自助旅行,這對名為“花甲揹包客”的二人組合現在已經在全球七個大洲上都插上了小紅旗。

  兩人本打算去年12月就動身環遊南半球,但獲得南美國家的簽證就成了第一個也是最大的難題。當時他們手裡已經有美國、墨西哥、南非、澳大利亞的簽證,其他國家的簽證可以在第三國辦理,但手裡至少還需要阿根廷的簽證。南美國家不受理個人申請,所以必須委託旅行社幫助辦理旅遊簽證。委託給他們,申請的難度同樣很大。張廣柱說,他們直到第六次申請才見到了簽證官。最後兩人只能按照要求,在北京就提前購買了到南極的船票,又經過幾次折騰才最終簽下來。本來兩人的“窮遊”計劃是到了阿根廷再買“最後一分鐘船票”,快開船的時候,如果船上有空位,可以用很便宜的價格買票。“當時就剩幾天了,如果我們再不走,船票要作廢,南非的簽證要到期,機票又訂不上,我們的計劃就全泡湯了。因為這個我還哭了一鼻子,把我氣的。”王鍾津告訴我們,“我14點多又給阿根廷大使館的中方秘書打電話說,我們就是要去阿根廷旅遊,就這麼簡單的要求,為什麼一直到現在籤不下來?對我們太不公平了。結果16點多大使館打來電話說,給我們簽了。我們開始趕緊訂機票啊,裝行李,急急忙忙還得安排家裡的事情,通知親戚朋友我們要走了。那5天就跟瘋了似的,我們就像逃難似的出發了。”

  “有時候覺得自己過得挺有意思的,有時候又覺得挺可笑的。”張廣柱說,“我們被人羨慕嫉妒恨的原因就是三條:一是年齡很大,都是60多歲;二是像我們這樣兩個人一起走的幾乎沒有;三就是不會外語,按我小外孫對我的評價,我的外語就是小學二年級的水平。”

  環球之旅起步於2008年,在這之前他們的腳步還停留在國內。2007年,兩人到虎跳峽自助遊,在那遇上了幾個來中國徒步旅行的外國人。“有兩個外國人,一句中文都不會說,連‘你好’都不會。這都敢來中國旅遊,而且是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來徒步。”張廣柱說,兩人從虎跳峽回來後就開始琢磨這事,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向全家人宣佈,他們要去阿爾卑斯山徒步旅行!接著就開始了“全面的準備”,學外語、查攻略,學習世界地理歷史知識,同時每個星期爬一次山,鍛鍊身體,一年後開始了歐洲之旅,接著去了北美,此後有了周遊世界的想法。

  兩人走出國門的第一站是義大利的羅馬。“一下飛機,我就讓他去問路,結果他跟我說,他不會說。”王鍾津講笑話似的呵呵直樂,“他在家照著書念還行,真一張口就不會說了。”王鍾津的水平更差,但兩個人卻用“hello”、“ok”、“thank you”幾個單詞在旅途上一路馳騁。王鍾津愛聊天,也會表達,有時候用中文也能跟外國人聊得不亦樂乎。在亞馬孫河上,他們要在船上待6天。除了他倆之外,只有兩個法國人和兩個德國人,其餘都是當地人。王鍾津在船上跑來跑去,到處找人說話。在俄羅斯蘇茲達爾鄉下的一個破舊的火車站,張廣柱和王鍾津遇上了幾個老人。“他們問我們是哪兒的,我們說‘中國’他們聽不懂,但我們說‘北京’他們一下就聽明白了。我們往那一坐,他們就開始唱《莫斯科北京》,好多人一起唱,還有人拉手風琴。”王鍾津說,“他們都特別高興,一下子就把記憶拉回到那個時代。”

  溝通的障礙並不是每次都可以輕鬆化解。在秘魯的普諾,王鍾津因為高原反應,再加上疲勞引發感冒,高燒至40℃,非常危險。在當地的急救中心裡,大夫使用的是西班牙語,張廣柱用Google翻譯,只能和大夫進行簡單的溝通,專業的醫學術語就無濟於事了。這時兩人買的意外保險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張廣柱說:“我們給急救中心的大夫出示了保險卡,當時他就說OK,讓我們帶上保險卡和護照就上醫院了。到了醫院,幫我們打電話給保險公司,為我們找了一個會中文的服務生,這樣才跟大夫交流了病情和治療方案。”

  兩人在行走過程中總結了很多必要的經驗。就比如這次生病時發揮了大作用的保險。王鍾津告訴我們,一定要根據目的地去買保險,這次買的美國友邦保險,在當地是被認可的。“這回病情比較輕,一旦遇上了大的災難,需要使用交通工具,保險公司的救援系統甚至可以提供直升機進行國際救援。除了提供賠償,還有一個特別重要的就是語言的支援。”根據《Lonely?搖Planet》上的提示,南美地區的治安普遍不好。“《Lonely?搖Planet》上說,如果你在巴西被偷被搶,一定是在薩爾瓦多,瑪瑙寺是巴西騙子最猖狂的地方,你能想象的一些事情都會發生。”張廣柱說,雖然治安不好,但兩人走了這麼多地方沒有丟過一件東西。“在路上走,我們都是一前一後,我在後面走,就把包背在前面。千萬不要為了防身而帶刀,搶劫都是帶刀帶槍的,你帶了這些東西反而給自己惹麻煩。我們的方案是,遇到危險不抗爭,把一些零錢放在外邊口袋,遇到搶劫把錢給他。把最重要的檔案,放進貼身的小錢袋。有些地方覺得危險,千萬不要露富,我們去亞馬孫河一路上都不敢拿出單反相機來照相。”

  但這樣的經歷絲毫沒有削弱他們不斷前行的興趣。即使是那次高燒,他們倆心裡想的也是“趕快好趕快好,好了就能去馬丘比丘了”。王鍾津說:“從來沒有打退堂鼓。心裡總想的是還有哪兒沒去,現在不去以後沒機會去了,就怕會後悔。我心裡永遠想的是還有更好的地方,更漂亮的地方。他老說我貪得無厭,‘你都見過這麼漂亮的風景了,你還這樣,那別人可怎麼辦啊’。我們倆就是這樣的性格,有時候路上坐車,一車人都在睡覺,就我們倆看到美麗的風景在那大呼小叫的。”

  這次南半球之旅,兩人從南非走到南美,從南美走到南極,再從南極走到澳大利亞,6次穿越赤道,經歷了3次冬夏的季節交替。他們的行李從短袖衫到秋衣、毛衣、羽絨服一應俱全,再加上電腦、照相機、快譯通,手持GPS、車載GPS、手機、電水壺,以及這些電子裝置的電池和充電器。每個人的行李就有20公斤。上次從歐洲回來,兩人在部落格裡講述了自己“10萬元窮遊歐洲16國的故事”。這次的南半球旅行一共花了多少錢?王鍾津含蓄地說道“一輛寶馬。一點不誇張,我穿的都是我女兒不要的衣服,我們家這個房子10年多了,亂七八糟的,回來一個多月,客廳燈都是壞的,顧不上修。把錢都花在玩上了,除了玩以外,別的什麼都不幹。”張廣柱說,在路上走得多了,兩個人對“幸福”的含義也逐漸有了新的理解。

  每次出去玩回來,他們都會感慨邁出腳步的中國人之少,於是下定決心,多發帖子、發部落格、發微博,讓更多人能像他們這樣來玩。“我們的理由特簡單,也想讓中國的老年人改變一下,老那樣過,不痛苦嗎?老年人也是可以學習的,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即便去不了遠的地方,在北京市溜達溜達不也挺好?”王鍾津說,但她後來發現,那些在網上熱切回應的大多都是年輕人,尤其是年輕女孩。她們一個是覺得我們的感情特別好,另一個可能是承受的生活壓力太大了,都想尋找一個發洩的出口,覺得我們這種就是可以排遣壓力、宣洩情感的方式。我們在路上也吵,但路上只能跟他聊,看見東西只能跟他說。我們在一起討論問題,彼此溝通越來越深入,雙方也越來越瞭解。我記得,這次旅行回來第一個在微博上的留言是: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答案就是,不跟他吵架了。

  退休前,張廣柱和王鍾津在山西太原工作。王鍾津是北京知青,插隊在山西省的夏縣,後來分配到了太原。張廣柱當時在銀行工作。婚後兩人先後調入山西省社科院工作。上世紀90年代初,張廣柱下海經商,一走海南就是8年。女兒考上大學後,王鍾津退了休,先去海南陪了丈夫兩年,女兒在北京找工作後,她又回到北京和女兒一起住,老兩口在北京團聚後,幫著女兒把小外孫帶到6歲,這才開始了環球之旅。

  “我們曾有8年不在一起,柴米油鹽的,感情慢慢就淡了。”王鍾津說,這幾年的旅行讓夫妻倆就像重新談了一次戀愛。王鍾津說:“人家都是在家看孩子、打麻將,我們過的日子是滿世界亂跑。我女兒說,你們都瘋了,連家也不管了。在人生十字路口上需要一種選擇,只要是選擇必然有舍有取,我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樣,如果當初不選擇他,也沒有今天的玩。反正他是揀著個大便宜,我是揀著個潛力股。就像凡爾納所說的,旅程中收穫的只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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