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末年,京城臨安朝天門外的驛道上,一位威武的大將軍帶領幾名副將隨從,迎著南逃的難民流,縱馬向北飛馳。
將軍是湖州總兵、定遠大將軍嶽毅。前一天軍機大臣十萬火急召見戍邊將軍,原來南宋皇帝昏庸軟弱,丟棄了大片國土。一位將軍率先“破罐破摔”,建議既來到京城,何不消遣消遣?戰死前風流一番,也不枉為一世。臨安守將推薦去西湖邊的橘紅院,那是京城最負盛名的妓院,名妓羽矢矢國色天香。別看她年及三旬,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 此女子之所以名蓋天下,是因為她在密室供奉著一件奇物──一支金光閃閃的鵰翎箭。每逢六月初三,她都要全天閉門,焚香祭拜。嶽將軍聽了並沒在意,誰想今晨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那位名妓羽矢矢的情況:三十許人,供奉一支箭,在六月初三祭拜,不知怎地,他竟聯想起自己的未婚妻翼飛飛。 嶽毅原是揮縣總兵之子,與縣裡大戶翼家小姐翼飛飛定了娃娃親。他歲那年,兵荒馬亂,兩家都願把婚事提早辦完,於是讓他去丈人家下聘禮。岳丈把嶽毅帶到後花園,想看看未來女婿的武藝。英俊少年二話不說,只聽呼呼風聲不見人影,一片眼花繚亂。岳丈連連誇獎,少年越發來勁,看見天空飛過一群大雁,返身取來弓箭,嗖的一聲,一箭雙鵰,兩隻大雁落在了後院。 後院相思樹下,小姐翼飛飛正入神地看書。她十五六歲年紀,典型的江浙美女,身材高挑,白皙面板。冷不防天上兩隻大雁掉下地撲撲稜稜,把她嚇了一跳。她趕忙上前把箭拔出,兩隻大雁掙扎著湊到一起斷了氣,翼飛飛傷感地想,誰這麼狠心?她捧住那箭觀看,是一支鵰翎箭,箭桿上還鑄有隸書體“嶽毅”二字,她不由臉紅心跳。這時嶽毅追過來,向未婚妻施禮。小姐微微責道:“相公好忍心,為何射殺無辜?”少年臉紅語塞,低頭不敢迎視小姐責備的目光。小姐心一軟,自己趕忙替未婚夫圓場,捧著箭愛不釋手地說:“哼,準是家父在考你!哥,這鵰翎箭造得好奇巧!”嶽毅說:“妹妹喜歡,送你吧。”小姐滿心高興,害羞地跑進了繡房。 嶽毅回到家,準備五日後迎娶飛飛。哪知趕上元軍又一次殺來,嶽毅的父親率部迎敵,寡不敵眾戰死疆場。嶽毅去岳父家探望,只見岳父家中火海一片,家人早無蹤影。他慌忙返回自己家,全家人均被元軍擄走。嶽毅悲憤之下到湖州投了宋軍。 十幾年來他不斷打聽尋找,但一無訊息。後來一次會戰中,友軍的一名老將被元將砍下馬來,倒在地上。虧了嶽毅及時衝上去殺退敵將,扶起老將軍時,他愣住了:眼前正是岳父大人。原來當年元軍殺來,翼家舉家南逃避難,路上女兒被亂軍衝散,岳父尋找多日未果,於是憤而投軍,至今仍無女兒下落。岳父臨終囑咐他一定要找到飛飛。 嶽將軍一干人馬來到橘紅院門口,下馬拴韁。這可引來副將隨從們的竊笑,都說將軍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十幾年來從不近女色呀!鬧了半天,急急趕回原來是想逛妓院,辦風流韻事。 其實,將軍來此處只是想驗證心中疑惑。昨天聽臨安的將軍說,名妓羽矢矢年齡三旬,和飛飛相仿。巧的是她供奉著一支奇箭,而自己曾送過飛飛一支鵰翎箭!更巧的是,她供奉的日子為六月初三,恰是他嶽毅的生日!難道羽矢矢是消失了十幾年的翼飛飛? 聽說湖州定遠大將軍駕到,名妓羽矢矢不敢怠慢,趕緊更衣、梳妝。她如今的身價乃京城第一名妓,如今她由妓女升級到了“自由身”兼鴇母。自己執掌一家妓院,不常接待客人,只有達官貴人來,她才親自出馬。 嶽毅進了屋,立即被濃郁的香氣燻得暈乎乎。他後悔了,我未婚妻怎麼會墮落到這汙爛之地?他起身要走,正好和進來的女人打了個照面,那盛裝女人低眉淺笑:“呦,大將軍久等了,還請將軍恕罪。”說著抬眼觀看,不由嚇了一跳。這將軍身材高大,面目猙獰似凶神惡煞,臉上傷痕累累。他身披半舊的戰袍。她從妓年,接待過無數達官貴人,都是錦衣裹身,這樣可怕的將軍倒還是第一次見。一陣慌亂心跳,她趕忙親自給將軍擺果品倒茶,小心翼翼地在對面坐下。 嶽毅瞪大了眼睛,眼前這女人不愧是絕代佳人。他竭力想從她身上找出當年飛飛的影子,不免有些失望。飛飛天生麗質,純潔清麗。可眼前的她,除了從那眼睛裡流露出些似曾相識的神情,他腦海裡那美麗清純的少女,無論如何和眼前這濃妝豔抹的女人重疊不上。不過,彼此從寒暄中聽出鄉音,很快認了老鄉。兩人倒語言相投,於是她對將軍的恐懼漸漸消逝。 女人見他來到臨安,關心他的家眷是否還在湖州前線。嶽毅告訴她,連年打仗,哪有工夫成家。女人愣了一下,嘆了口氣說:“將軍還是金玉之身,來此糟踐自己做甚?”這樸實直率之語,讓嶽毅覺得似曾相識。他單刀直入地問道:“敢問同鄉,聽說你有一支奇箭供奉在家。在下一介軍中武夫,對兵器尤感興趣,能否讓我一飽眼福?”女人聽了一愣,隨即一笑:“這是怎麼了?昨晚就有幾個將軍來玩耍,酒後尋我要看什麼奇箭,實在是江湖訛傳。我這裡倒是美女如雲,將軍可任選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