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搖籃
清朝末年,嶺南有個楊姓的大戶人家,開的“秀水綢緞莊”日進斗金。前些年,楊老爺去世了,將萬貫家財留給了獨子楊少傑。楊少傑歲時,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蘇淮秀,不料,三年無子,剛巧,楊少傑喜歡上了青樓的一個女子柳鴛,非要納她為妾,隔年,柳鴛就生了個大胖小子。而柳鴛也母因子貴,在楊家得了寵。 孩子剛擺過百日宴,楊少傑就喜滋滋地出門經商了。這天夜裡,柳鴛突然在房裡尖叫了起來。很快,老夫人帶著幾個丫鬟衝了進來。剛進門,就見柳鴛蜷縮在床上,不停地顫抖。老夫人詫異地問:“怎麼了?”柳鴛指著搖籃裡的孩子,哭著說:“娘,有鬼呀……”老夫人抱起孩子,氣呼呼地說:“這分明是我的孫子寶兒,哪裡來的鬼?”柳鴛結結巴巴地說:“剛才,寶兒半夜醒來大哭,我就起來給他餵奶。誰知,寶兒小臉憋得紫紅。我趕緊抱出來,寶兒就不哭了。喂完奶,我又將寶兒放進了搖籃。誰知,他又無端大哭起來,小臉憋得紫紅,彷彿搖籃裡有個人正在掐他的脖子。你們進來後,就又恢復了正常……”老夫人聽罷,突然臉色大變,吩咐丫鬟們先出去。 丫鬟走後,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問:“快告訴我,還有什麼怪事?”柳鴛搖了搖頭,焦急地問:“娘,這個搖籃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沾過什麼髒東西?”老夫人沉下臉說:“胡說什麼呢?這搖籃,是老爺當年請嶺南最好的工匠做的,用的是最好的藤木。少傑小時候還睡過呢,一直都相安無事。你產後太虛弱,一定產生了幻覺!”說罷,將孩子放進搖籃,轉身匆匆走了。 第二天夜裡,老夫人剛躺下,又聽見柳鴛在房裡厲聲尖叫起來。老夫人趕緊又跑了過去。見柳鴛披頭散髮,孩子正躺在地上哇哇大哭。老夫人心疼地抱起孩子,責怪地問:“又怎麼了?”柳鴛顫抖地說:“陌生的娃娃跟寶兒差不多大,身上繫著一個荷花肚兜,小臉一點血色也沒有。對了,他臉頰上還有一顆黑痣!”老夫人聽罷,差點癱軟在地,說明天就請法師過來驅趕!當晚,老夫人摟著孩子,跟柳鴛同榻而眠。二、天火 第二天,老夫人果然悄悄請了一個大法師,在家裡做了法。當晚子時,老夫人偷偷去了亂墳崗燒紙錢,只見一個穿著荷花肚兜的娃娃從墳後探出了腦袋,雙手不停地在風中揮舞……老夫人嚇得魂飛魄散地跑回家,之後就一病不起。郎中把脈後,開了幾副安神的藥。這天夜裡,老夫人朦朦朧朧睡到半夜,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張牙舞爪向她走來。剎那間,老夫人嚇得大叫一聲,便癱倒在了床上……第二天便被發現氣絕身亡。剛巧,少爺經商回來了。楊少傑聽聞娘一夜暴亡,哭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三天後,老夫人入土為安了。按習俗,楊少傑要在孃的墳前搭一個棚子,守靈七天七夜。這段時間,他吃住都在那裡,萬萬不能離開。不然,老夫人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而楊少傑也會背上不孝的罵名。 那幾日,楊少傑安安靜靜地在墳前守靈。每天,管家楊安都會按時送來一日三餐。轉眼,七天過去了。第八天清早,楊少傑睡在棚子裡還沒起床。突然,有個街坊急急地跑了過來,大喊道:“楊少爺,出大事了!”楊少傑詫異地問:“怎麼了?”街坊氣喘吁吁地說:“昨晚,你家突然遭遇天火,結果,府上十幾口人無一倖免……”楊少傑聽罷,差點暈倒在地。 在街坊的攙扶下,楊少傑哭著跑回了家。遠遠地,楊少傑看見曾經金碧輝煌的宅院,變成了一片斷瓦殘垣,簡直慘不忍睹。此時,縣衙已經將燒焦的屍體抬走了。很快,知縣派人將楊少傑帶回了衙門。 在停屍房,楊少傑看見兩排燒焦的屍體被白布罩著,靜靜地躺在地上。知縣問:“楊府上上下下總共多少人?”楊少傑哭著說:“不算草民,總共口人!”知縣抬手數了數:“恩,一個也沒少!你要不要揭開白布看一看?”楊少傑搖了搖頭:“多謝大人,草民心痛不已,哪裡還忍心去看?” 回到公堂,知縣狐疑地問:“楊少傑,你覺得這火是從哪裡來的呢?”楊少傑想了想說:“可能是家母靈堂失火引起的?比如,窗戶沒關,風吹倒燭火……”知縣捋了捋鬍子說:“可是,有一個現象很奇怪!據驗屍的仵作說,火災發生時,二夫人柳鴛竟然和管家楊安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更奇怪的是,柳鴛手持匕首,刺中了楊安的胸口!”楊少傑一聽,大吃一驚:“什麼?”知縣問:“莫非,他們二人有姦情?”楊少傑搖了搖頭:“大人,這不可能!賤內柳鴛雖然出身青樓,卻也算知書達理。一定是楊安,這小子平日裡就心術不正。他見草民在外守靈,吃了豹子膽想強暴賤內。結果,賤內手頭剛好有一把匕首,為保清白,她慌亂中將楊安刺死……”說罷,又嚎啕大哭起來。知縣嘆了口氣:“你說的很有道理,算了,這案子就算結了!”楊少傑聽罷,這才俯身跪拜了一下,轉身哭哭啼啼地走了。三、翠濃 眨眼,半個月過去了。楊府化為灰燼,所幸“秀水綢緞莊”相安無事。那段日子,楊少傑過得渾渾噩噩,夜夜在青樓買醉。 這天,楊少傑聽說“怡春院”來了個叫翠濃的姑娘,生得天姿國色。當晚,楊少傑就帶著大把銀票,買下了翠濃的初夜,醉醺醺上了樓。早早地,老鴇已經佈置好了喜房。這妓女的初夜,也相當於良家女子的出嫁,相當隆重。楊少傑迫不及待地推開門,不禁大吃一驚。翠濃的臥室雖然佈置成了喜房,可是,色調卻不是大紅,而是陰冷的素白。而翠濃也是一身素白。此時,她正罩著一個白色的蓋頭,背對楊少傑而立。 楊少傑正在發愣。突然,翠濃回頭哀怨地說:“相公,你終於來了!”說罷,緩緩揭下頭罩,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剎那間,楊少傑尖叫道:“鬼呀……”說罷,轉身就逃。誰知,門卻被老鴇死死地鎖住了。楊少傑聲嘶力竭地大喊:“老鴇,快開門……”見沒人搭理,他只好趴在門後,回頭央求道:“饒了我吧?求求你?” 翠濃搖了搖頭,尖利地問:“相公,你為何要害我?我倆本是結髮夫妻,你怎捨得讓我獨自在陰間受苦,來來來,隨我一起去吧……”說罷,伸出利爪,惡狠狠地朝楊少傑抓去。楊少傑頓時跪倒在地,不停地討饒:“我是迫不得已才燒死你的!你放過我,明日我就給你燒紙錢……”話音未落,突然大門被撞開,知縣帶著幾個衙役赫然站在門外。知縣冷冷地說:“楊少傑,方才的話本官聽得一清二楚,你還有什麼話說?”楊少傑這才明白,這只是知縣佈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