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皓月當空,曠野無聲。
漫天飛雪悄無聲息的飄落,一群手執刀槍的獵人悄悄地埋伏在一座破廟門前。
破廟裡,一個全身赤裸的少年正靜靜地跪拜在佛像前。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只能隱隱看見他赤裸的後背和披肩的長髮。
這少年是誰?在如此淒冷的夜晚,竟然連衣服都沒穿。沒有人回答,時間象流水一樣悄然逝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裸身少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嘴裡發出了象狼嚎一樣的嗚嗚聲。
“衝進去,活捉狼人,滅了這畜生……”埋伏在廟外的獵人們突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吶喊,紛紛擁進廟裡。裸身少年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就被眾人抓住,捆了個結結實實。
“長得還蠻好看,象女娃娃的臉,不過是個畜生。”一個獵人用剛點燃的火把照亮了裸身少年的臉。
“啪!”有人打了裸身少年一巴掌,一股鮮血象斷線的珠子順著他的嘴角滴落到地上。
“你說,你究竟是人還是狼?為什麼要偷吃我們的牛羊?”另一人兇狠的問道,並順手一棍打在裸身少年的腿上。
裸身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裡似要噴出帶血的怒火,從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嚎叫。
“殺了它,打死這個畜生。”這時,有人提議。頃刻之間響應聲一片,裸身少年立刻被密不透風的棍棒揍得倒在地上痛苦翻滾。
“住手,都給我住手。”突然一聲斷喝猶如平地驚雷在眾獵人耳邊響起。
獵人們被嚇得紛紛住了手,扭頭看著來人,只見廟門口站著一個手持佛珠、長眉飄飄、滿臉怒氣的老和尚。
“你們竟敢在佛前如此殘忍對待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難道就不怕菩薩怪罪嗎?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們所說的畜生。”老和尚訓斥道。
“他,他就是畜生。我親眼看見他跟著一群狼跑,速度快得驚人,連我們的獵狗都追不上。並且他還偷吃我們的牛羊,把它們活生生的撕裂,那鮮血淋淋的血腥場面叫人慘不忍睹。我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都叫他狼人,奇怪的是他竟然在每個月圓之夜都要在這破廟裡跪在佛像前參拜。我們抓了他很多次都讓他跑掉了,他又偷我們的牛羊吃又冒犯了神靈,難道不該殺嗎?”一獵人惡狠狠地說。
“孩子,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不要怕,有老衲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老和尚說道。
“啊……啊……呀……”裸身少年發出了一陣含混不清的聲音,讓人聽不明白。
“沒人養的東西,難道還能說人話!”有人惡毒地說。
“我佛慈悲!他既然是一個孤兒,那就讓老衲把他收養了吧。孩子,你從小隨狼長大,那就取名叫狼孩吧。”老和尚說著解開了捆在裸身少年身上的繩索,一把抱起他走出破廟,眨眼之間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風雪之中。
(二)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
十年後,狼孩已長成了一個英俊瀟灑年方二五的青年男子。此時,他正站在古柏參天、松濤陣陣的天禪寺外,神情肅穆地眺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天門山。
“徒兒,你在想什麼?能告訴為師嗎?”只見當年救走狼孩的老和尚緩步走來。
“師父,我以前是幹什麼的,我為什麼叫狼孩,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狼孩一臉迷惑地問。
“徒兒,你還是不要記得過去的好,在此安心參佛吧。等為師替你選個日子,好早日歸依我佛。”老和尚說道。
“不,師父,在我沒弄清楚我是誰之前,我絕不出家。”狼孩執拗地說。
“唉!你還是改不了你的心性。自你在歲時開了心智,明瞭事理,就堅持不肯隨為師出家,已近五年了。殊不知紅塵不誤人,人自誤之啊!”老和尚長嘆了一口氣。
“師父,我有一事不明。自從歲以後,我一直被一個怪夢所困擾。”
“什麼夢?為師替你解一解。”老和尚道。
狼孩的神色忽然變得黯淡起來,彷彿他的靈魂此刻已飄離了身體。只見他如同夢囈般向老和尚說道:
“在那個奇怪的夢裡,我變成了一隻名叫哈桑的狼,一隻在北風呼嘯、大雪紛飛中被獵人追殺的狼。我躲避著無數獵人的追殺……當我筋疲力盡逃到一座雲霧繚繞的大山中時,發現自己身陷絕境——前面是絕壁懸崖,後面是手執武器的獵人。當獵人們越來越近的時候,我不顧一切轉身向他們衝了上去。突然,“砰”的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了我的腹部,我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獵人們歡呼著向我跑來,我以為我的生命會就此終結。就在這時,一隻漂亮的母羚羊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擋在了獵人的面前。獵人們停止了奔跑的腳步,把槍口對準了突然出現的母羚羊。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我不知哪來的力量從地上一躍而起,迅速逃出了獵人的包圍。”
狼孩略一沉吟又說道:“師父,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把夢做到這裡就醒了,並且我感覺在夢中遇險的那座山就是天門山。我好想知道救我的那隻母羚羊最後怎樣了?不知道她逃脫了獵人的追捕沒有?”男孩說完又望著遠處的天門山發呆。
“一切禍福皆有因,種此因得彼果。徒兒,現在也是該你了結這段塵緣的時候了。你如果真想弄明白它的前因後果,明天你可到天門山走一趟,向山上的獵人打聽一隻狼和一隻羊的故事吧。”老和尚說完就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狼孩。
天禪寺雖說離天門山有四五十里路的行程,但狼孩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來到了天門山腳下。狼孩抬頭仰望著高聳入雲的天門山,恍若隔世。當他沿著亂石小道上得半山腰時,發現前面竟下起了漫天飛舞的大雪,掩蓋了上山的路。狼孩正在為如何上山而發愁,突然一座殘破不堪的寺廟進入了他的視線,狼孩踩著厚厚的積雪急忙跑了過去。
廟裡坐著一個老獵人,正在一堆柴火上烤著一隻捕獲的野兔。老獵人見男孩走進來嚇得吃了一驚:“年輕人,你是誰?大雪已經封山了,你為何還要上山?”
“老人家,我是天禪寺的俗家弟子,到這兒來是為了打聽一件事。請問您知道一隻狼和一隻羊的故事嗎?”狼孩深施一禮問。
“什麼?狼和羊的故事?你該不會說的是一隻狼妖和一隻羊的故事吧?我很小的時候聽我爺爺說起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狼和一隻羊形影不離地出現在了天門山上。有人說,那隻狼瘋狂地愛上了那隻羊。年輕人,你想想,一隻狼怎麼會愛上一隻羊呢?這是多麼荒唐而不可思議的事啊!當時的獵人一致認為這是天門山的山妖作怪,狼和羊也許成精了,於是他們決定殺死它們。狼和羊每天都要面對獵人的追殺,但奇怪的是,獵人們捕獵了很久都沒有得手。後來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人們再也沒有發現那隻狼和羊的蹤跡。”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狼孩問。
“年輕人,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不過我可以給你講一個關於狼孩的故事。”老獵人說著往柴火裡添了幾根幹樹枝。
“狼孩的故事?”狼孩吃驚地張大了嘴。
“十年前,就在這個廟裡,出現了一個全身赤裸的男孩……”老獵人娓娓道來,末了補充說:“也不知道那個孩子還在不在?如果還活著的話,和你也差不多大了。”
狼孩陷入了沉思,他沒有接老獵人的話茬。因為,就在突然之間,狼孩感覺自己記憶的閘門被開啟了,往事如同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此刻,狼孩的頭腦裡不斷湧現出一幅幅畫面:一個小男孩在狼群中嬉戲奔跑;一群手執刀槍的人追逐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少年;寒月、破廟,一個與自己面容酷似的人跪在佛前……
“我為什麼要跪在佛前呢?”良久狼孩忽然喃喃自語,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陷入了迷茫之中。
“年輕人,你是著涼了吧?休息一下就會好了。”老獵人說著撕下一隻兔腿遞給狼孩,可狼孩沒有接,原來他早已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狼男又變成了哈桑。
哈桑撐著受傷的身體躲藏在一塊大山石後,痛得昏了過去。他夢見回到了狼媽媽的身邊,太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媽媽用柔軟的舌頭慈愛地梳理著他的毛髮。“咩……”一聲突如其來的羊叫驚醒了哈桑的美夢,他睜開迷濛的雙眼吃驚地發現那隻救了自己的母羚羊正在輕輕地舔著他的傷口。
“你為什麼要救我?有何企圖?”哈桑惡狠狠地說。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受了傷,我就情不自禁地衝了出來。”羊無辜地說。
“說得好聽,你說吧,讓我怎麼報答你?”哈桑冷漠地看著羊。
“當我沒救過你!”羊扭身走了。哈桑沒有叫住她,他不屑對自己的食物說謝謝。
幾天後,哈桑的傷口癒合了。他忽然有了一種想找到那隻救他的羊,想親口對她說聲謝謝的衝動。在苦苦尋覓了大半個月之後,哈桑終於在一處背陰的山後找到了母羚羊。然而,此時的哈桑卻沒了上前致謝和道歉的勇氣。正猶豫不決時,突然一隻灰狼撲向了正低頭吃草的母羚羊。哈桑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象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將灰狼撲倒在地。灰狼掙扎著,發出“嗷”的一聲慘叫夾著尾巴逃跑了。母羚羊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哈桑一眼:“謝謝你救我。”哈桑囁嚅著說:“對不起,上次是我太無禮了,誤會了你的好意,希望你能原諒我。”
“朵依”
“誰?”
“我的名字”
“哈桑”
“誰?”
“哈桑是我的名字。現在我們都知道對方的名字了,算是朋友了吧?今後應該由我來保護你。”
但朵依沒有回答,她靠近了哈桑,伸出頭來摩挲著哈桑的臉。
從此之後,天門山上出現了一道奇景:一隻狼總是默默地跟在一隻羊的身後,羊在前面安詳的吃著草,狼在後面靜靜地保護著羊。
直到有一天,山下的獵人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圍住了他們,嘴裡大叫著:“殺了狼妖”。
突然,哈桑嘴裡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在群山間迴盪,不一會兒此起彼伏的狼嚎從四面八方開始響應。獵人們吃了一驚:“不好,狼妖在召喚同伴,大家快跑”。
不一會兒,數以百計的狼虎視眈眈地出現在獵人們的面前,嚇得眾獵人開始四散逃命。
一隻壯碩的白狼走到朵依的身邊:“哈桑,這是你找到的食物嗎?”
哈桑立刻護在朵依面前:“狼王,這是我朋友,不是食物!”
狼王怔住了,狼群一陣騷動:“食物也能做朋友?”
“狼族裡的頭號新聞,一隻狼居然和羊做了朋友?”
“……”
幾隻年輕的公狼眼冒綠光盯著朵依躍躍欲試。哈桑露出了尖利的牙齒,發出警告的聲音。狼王制止了手下的騷動:“哈桑,你是狼族的一名勇士,怎麼可以為了一隻作為食物的羊而自甘墮落?你要麼把它交出來,要麼和它一起死!”
哈桑環顧四周,看見數以百計眼露兇光的群狼,突然撲向朵依,咬住了它的背頸。朵依露出了一絲驚慌,但隨即坦然,而狼王卻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群狼也不禁鬆懈下來。但就在此時,忽然哈桑一甩頭,將朵依扔出了群狼的包圍,隨即一個縱身跳了出去。
從此之後,哈桑和朵依開始了艱苦的逃亡生活。
(三)
北風呼嘯,雪越下越大,老獵人看了看睡夢中的狼孩,脫下外衣輕輕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一天,哈桑看見朵依滿臉悲慼、憂心忡忡的樣子,心疼地問:“朵依,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親愛的,沒什麼。這些日子你為了我瘦成了這樣,我想或許我離開你會好些。”朵依傷感地說。
“不,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我相信我們會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哈桑滿臉憧憬,貼著朵依的耳朵溫柔地說。
“親愛的,不要這樣。我想你還是回到狼群中去吧,那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我是羊,你是狼,我們的愛不會得到世人的理解,也不會有好的結局。我發誓,如果有來世,我們一定會再相見!”朵依說著腳步竟顯得有一些踉蹌。
“朵依,你怎麼了?”哈桑急切地問。
“我,我也許就要離你而去了,親愛的,不要難過,我昨天不小心吃下了一種毒草,我已經支援不住了……”朵依說著倒在了地上。
“朵依……朵依……你怎麼了?”哈桑情急地大叫,他發現朵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慢慢地閉上了那雙永遠溫柔注視著他的雙眼。
天彷彿踏了下來,哈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發出了痛苦的嚎叫。他俯下身親吻著朵依的嘴角,深情地凝視著朵依,突然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
一片紅,一片耀眼的血紅,哈桑穿過厚厚的血色空間。突然,他發現了朵依竟在他前方奔跑,不禁欣喜萬分。但很快,朵依就不見了。恍忽之間,哈桑來到了一座石拱橋前,此時的哈桑嗓子冒煙,口渴得歷害。一個慈祥的老婆婆正坐在橋頭端著一碗水,示意他過去。哈桑正想過去喝那碗中的水,只聽老婆婆說:“痴兒,喝了這水,你就會忘記前世種種。看你渴得歷害,快喝了它吧。喝了我孟婆水,閻王殿上路好走。”
“婆婆,你看見了我的朵依嗎?”
“看見了,她已喝湯過橋了。”
“婆婆,你說喝了這水會忘記過去,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樣,我絕對不能喝下它,因為我和朵依還有一個約定。”
“痴兒,不要犯傻了,你不可能再找到她。”
“為什麼不能?你是不是在騙我?”哈桑生氣地說。
“有誰聽說過我孟婆會騙人?告訴你吧,朵依一生吃草,心地善良,今生將轉入人道,投胎做人。而你是一隻兇殘的狼,要想做人還不知要輪迴幾世。”
哈桑聽了很傷心:“難道我就不能和我的朵依相見了嗎?我們約定過來世在一起。婆婆,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見到我的朵依?”
“辦法倒是有,不過要看你的誠意了。待會你到閻王面前求求情,看他能不能寬恕你在世間所犯的罪。如果不行,無論你輪迴幾世一定要在佛前祈禱,請求佛的寬恕,也許這樣你會如願以償。但你要記住,每次輪迴你都不能喝我的湯。否則你將不再記得前世今生。”
哈桑聽了孟婆的話,忍著難耐的飢渴跨過了奈何橋,來到了閻王面前。
“哈桑,你的事本王已清楚了,但你還不夠資格做人,還是繼續做你的狼吧。”
哈桑正想申辯就被一陣怪風颳得失去了知覺。當他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隻母狼的懷裡吃奶。雖然有些失望,但他慶幸自己還記得前世的一切。
幾個月後,哈桑在山上發現了一座破廟。他悄悄地走進廟裡跪在了佛前,為朵依和自己祈禱。
突然有一天,一群獵人發現了正在祈禱的哈桑,不禁嚇得說不出話來。哈桑迎著獵人慢慢地走了過去,他多麼希望獵人能殺了自己,好早日終結這一世的輪迴,但獵人們卻象見了鬼一樣嚇跑了。
不知過了幾千年,也不知輪迴了幾世,身心疲憊的哈桑終於投胎轉世為人。
然而,他一出生就成為了孤兒,他的母親被活活凍死在冰天雪地裡,一隻正在哺育期的母狼把他銜回了窩裡。
(四)
一陣冷風襲來,狼孩打了一個寒顫從睡夢中驚醒。他發現老獵人已不知何時走了,此時天已放晴,狼孩忙衝出破廟趕回天禪寺。
回到寺裡,狼孩把老獵人講的故事和自己所做的夢向老和尚詳細地陳述了一遍。
“師傅,我想我的前世就是那隻名叫哈桑的狼。不知今生我能不能見到朵依?”
“一切隨緣吧。十年前我把你從天門山抱回來,當時的你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我只好把你放在一隻裝滿藥水的大木桶裡泡著,雖說保住了你的性命,但你卻象一個傻子一樣完全忘記了過去,也不會說話。後來在本寺方丈的幫助下,花了不少心思才讓你在二十歲時開了心智。然而,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悟性極高的人。你應該珍惜今生,忘了朵依吧。”
“不,師傅。經過這麼幾世輪迴,我才轉世為人,我更不會忘記朵依。我想在佛前繼續祈禱,以求能早日與朵依相見。師傅,出家人可以廣積善緣,早日修成正果。現在,我已決定歸依我佛。”
“徒兒,不可操之過急,你塵緣未了,過些時日再說。”老和尚說完閉上眼睛捻動手中的佛珠。
良久,老和尚睜開雙眼嘆了口氣說:“緣聚緣散,一切皆由天定。本月十五是佛誕日,眾多善男信女將來此進香,屆時或許你能碰上你的緣份。”
“師傅,我怎樣才能知道誰是我的緣份呢?”
“問你自己的心。”
“問我自己的心?徒兒不懂,還請師傅明示。”
“到大殿去求佛吧。”
狼孩忙來到大殿,在佛像前跪下。
“佛啊,請你允許我在今生能見著朵依。我願意用幾世換我們一世情緣,哪怕僅僅與她見上一面。求求你,大慈大悲的佛……大慈大悲的佛……”
狼孩跪在佛像前,苦苦求著。他已兩三天沒移動一步,吃過任何東西。他相信自己的誠心一定會打動佛,但冰冷的佛像對他所做的一切熟視無睹,狼孩最後在悲傷和飢餓中昏迷了過去。
狼孩忽然看見了大慈大悲的佛,佛說:“芸芸眾生,皆因一個‘情’字的困擾,而摒棄了自己本該有的幸福。‘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難為水’、‘不是雲’是彼時彼地彼情,而偏偏有些人將那個‘彼’無限拉長為永久,結果結解不開,自認為偉大悲壯,其實錯了。殊不知,變化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放棄執拗的本性,何其難,何其痛,可放下未償不是福。因你幾世輪迴的誠心祈禱感動了上蒼,佛誕日那天正午,你將得償所願。記住,手執菩提技的人就是你幾世所盼。”
佛誕日,香客雲集。
狼孩跪在佛前苦苦等候著佛所說的人,但正午將過,卻沒有一個手執菩提技的香客出現。狼孩失望了,轉身對老和尚說道:“師傅,請您為我剃度受戒吧。”
刀走發落,狼孩剛剃度完,忽然聽得一聲清脆的童聲傳來:“孃親,這個哥哥為什麼在廟裡剃光頭?街上不是有剃頭匠嗎?”
狼孩聞聲回頭,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隨著母親走進寺廟,左手牽著母親的衣角,右手正執著一枝鮮嫩的菩提枝。
狼孩,不,此時的空明和尚竟口誦佛號閉上了雙眼,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小女孩仰望著母親,小聲說:“孃親,你看哥哥剃個光頭就哭了。”小女孩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將手中的菩提枝遞給了空明,“哥哥不哭,這個送給你。”
空明睜開眼接過菩提枝,愕然的望著轉身離去的母女倆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