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歸

頭很疼，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想不起來。她的臉上又是迷惑又是無奈。一個踉蹌，沒看路的她差點摔倒在地上，頓時將她從思緒中拉扯回來。可是，更深的疑惑夾雜著一絲恐懼從心裡冒出來……這是哪裡？

她一眼望去，對面有一座山，半山腰上有一條公路，很狹窄，公路內側的水溝卻有近一米的寬度，或許是經過了不知多少年的風吹雪打日曬雨淋的緣故，溝裡的泥甚至要沒過公路來。山腳下有一條快要乾涸的河，河水離路面還有十幾米遠。河床中央有一個水潭，遠遠望去，潭裡的水竟成了黑色，也不知道有多深。左邊乾硬的亂石擁著一座古石橋，那橋真是太老了，兩米高的橋身青苔遍佈，傷痕累累，橋上卻是平平整整，十分光滑，似是經常有人經過一般，可是放眼望去，附近如此荒涼，哪裡來的一點人煙？

而她的身後，竟是一片亂石，她就站就在這山的對面，與之隔河相望。她面對著這山，這路，這河，又埋下頭，深深思索了半天，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我都不認識這些地方？還有，好像我的記憶，真的沒有了！只僅僅有些模糊的影像在腦海裡。她這樣想。

“丫頭！”

“啊！”她尖叫著往旁邊移了一步！卻似乎碰到了什麼，於是……“啊！！”又是一聲尖叫入耳！再一次跳開。

“我說丫頭，你叫那麼大聲幹嘛？老頭子我雖然耳朵不好使，但你這聲都快把我耳朵震聾了。”

“額……”她轉過頭看到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位老人。

“那個，老爺爺，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您沒事兒吧？”她的恐懼不翼而飛，竟羞澀得笑笑，手不知往哪兒放，卻忘記，這荒山野嶺的，哪來這麼一個老爺爺？

“沒事兒，沒事兒，別看我老了，老頭子我這一把老骨頭還硬朗著呢！呵呵……”老人不在意地說，然後笑笑，笑容裡說不出的真誠。

“丫頭，你是要過河去嗎？老頭子我也要過去，我們一起吧？”

“啊？？？”我有說我要過河嗎？我對這裡都一點不熟，不過算了，他一位老人家，我就陪他過去又何妨？她想了想，點點頭，說：“老爺爺，那我扶你吧？”

“丫頭，再這麼說我可生氣了啊！說了老頭子我骨頭還硬朗呢，哪裡需要人扶？”老人假裝有點生氣的說到。

“好啦好啦，爺爺最年輕了，那您走前面？”想都沒想，老人又拒絕了。她便走在前面。心裡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又說不出來哪裡怪，便一路邊走邊想。

“撲通！”她猛地一驚，回過神來，又被嚇了一跳，不過幾個呼吸的瞬間，怎麼就走到公路上來了？她的速度哪裡有這麼快啊？只記得剛剛一踏上橋，然後……

“救命！救命啊！救命……快來救救我……”伴著求救聲的還有撲水的聲音！她猛的回頭，是剛剛和我一起的老人！現在他正在水中，還也正是在在水潭中間，使命地撲騰著……恍惚中，心裡出現了老人走在身後，然後我剛好走過石橋中間，老人滑下河裡的景象……可是，怎麼可能？周圍的一切都透著詭異的色彩。

“救命，救救我……”老人彷彿忘了還有一個我，不知道那樣撕心裂肺的向著誰求救，這裡明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她甩了甩頭，還是不想那麼多了，先把他救上來再說吧！話說，要是再讓我回到橋上去，雖說那裡離老人比較近，容易救他，可是剛剛才發生了這種事兒，怎麼敢再上橋去？可是保不準待會兒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再說時間也不等人啊！打定主意，可是……

“老爺爺，我要怎麼救你啊？”她真的急了，偏偏記憶中又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是個旱鴨子。那個黑色的水潭，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在不斷吞噬著老人……情況危極萬分……就在這時，老人突然從水裡拿出一根釣魚竿向她遞過來，上面還有一根長長的魚線。那線，合著老人詭異的笑泛著透明的慘白！不管那麼多，她連忙接了魚竿，然後使勁往上拉……老人的身子慢慢拉離水面……

突然，老人的背後，水潭裡冒出一個年輕男子，他身穿的白色襯衣已經快被水泡爛了，整個身體也被水泡得發漲了！他的手拖著老人，似乎是想把他重新拖到水裡去……

“啊！啊……”老人拼命地喊著，掙扎著，卻再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是用他那不再和善的眼睛望著她……感覺我欠了她祖宗八百萬……嗯，冥幣，不過怎麼可能。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拉老人，身子在一步一步後退著，老人的身子也在慢慢向上，向上……她已經退到了水溝裡了！再也沒法後退了！那邊老人的身子也是暫時在公路下邊的斜坡上懸著的，沒什麼動靜了！可是，看，那是什麼？那個年輕人！被水泡漲了的年輕人！他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那個老人那裡爬去，就快要夠到他的腳了……

老人卻一點兒動作都沒有了！她嚇了一跳，趕緊又使勁往上拉！！眼看著，再使點勁兒，老人就要脫離危險了……這時候，從她的左邊呼嘯而來一輛大巴，勾住了魚線！然後，呼嘯而去！她突然一下了就腦袋短路了，半響，像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然轉過頭，就那樣一直看著，像慢動作一般……老人從下面被拖上來，然後隨著大巴車一起，慢慢向遠方……老人的身體從公路上一路拖過去……

終於，一顆腦袋從大巴車的輪子下滾出來，腦袋上蒼白的眼睛，惡狠狠地一直盯著她讓她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四周，全是老人身體的肉末……公路上，一滴血都沒有！由始至終，老人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她手裡的魚線，也鬆了下來……而我，整個人也如同呆了一般！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感覺，水裡的那個人，是三天前就不知所蹤的爸爸！那個老人，是爸爸和媽媽的爸爸！她的外公！這是怎麼回事兒？她不是什麼都記不得了麼？怎麼突然又會這樣想呢？可是好像，他們都失蹤了的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呢？

想到這裡，她整個人禁不住一顫，連忙將手裡的線扔到一邊！天，狠狠地陰沉了下來，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現在，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想。她呆了，徹底地呆了！還會有車來的吧？應該會有吧？一定會有的！我要等著，找個人來幫幫忙！她如同一個木偶一樣站在那裡，很是焦急，卻沒有半分恐懼！處於極度呆滯中的某人卻忘了，剛剛一閃而過的那輛車，車上連乘客帶司機，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她站在水溝裡，不知什麼時候背靠著山了，兩眼依舊無神，好似痴了，傻了！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再沒發出一點聲音。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也漸漸暗下來。一輛公交車很安靜地開過來，公交車外，根本看不清車裡的情形。她看著越來越近的車，才有點回過神來。她跑到公路上邊去，手舞足蹈，希望它能停下來。這個世界，似乎就該這樣沒有一點雜音！原本漆黑的夜色，似乎帶上了絲絲猩紅。車終於開到她面前，停下。

從車上下來一個女的，一個全身白衣，司機全身黑衣，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卻帶著點點疏離。白衣女子下到車門的時候，她不顧一切地竄過去，緊緊抓住她的手，白衣女子對著她笑了一下，她卻突然變了臉色，顫抖著，用手指著右邊，說：“那邊，有……有一顆……一顆腦袋！”時候說著，她往公路那邊望去，卻沒了那顆腦袋的，老人的肉末也沒有了，甚至，連她拉老人上來那根魚竿，都不見蹤影了！她此刻的恐懼越來越甚，白衣女子還是隻微笑。

“你不該來這裡的！”黑衣女子突然開口道，卻是沒有轉過來，白衣女子仍是無言。她壓制不住心裡的恐懼，卻是什麼不說，埋下頭去，而後又極力思索著什麼……腦子裡依舊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