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不放過你

今天上午，我在看守所裡見到了李強，他是我曾經的一個好朋友，如今卻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關進了看守所。但他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情緒糟糕，而是一臉的輕鬆。接著，我才慢慢地知道了他的故事。

原來，李強曾有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也小有積蓄，還買了一輛價值不菲的小汽車。可是，三年前，他卻突然賣掉愛車，並辭了職，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今天，我終於知道，他這三年來一直在逃亡。他曾先後去過很多地方，卻每天都過的像老鼠一樣，躲在洞裡。因為白天，他不敢多拋頭露面，他怕看到警察。他說他一看到警察就會心驚肉跳，就以為他們要抓他。可是，不工作，不賺錢，再多的積蓄也有花完的一天，於是，一年前，他才不得不去找了份工作，結果老闆要求每天上夜班，但上夜班正符合他的心意。

我想向他繼續瞭解案情，他卻執意要跟我講述一個夢，並說夜路走多了，總不是什麼好事。還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等等。好吧，時間富裕，我就洗耳恭聽起來。

他說，半年前的一個午夜，他騎著摩托車回家，朦朧的月光籠罩著空曠的馬路，萬籟俱寂，但他無心欣賞美麗的夜色，只顧一路前行。突然，遠處出現一個白色的人影。他起初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個人，從背影看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披肩長髮，一身白衣。於是便放慢了車速。當他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他幾乎被嚇得魂魄出竅。是她？怎麼會是她！她肯定死了，即使她沒死，又怎麼會跑到與事發地相隔千山萬水的這個小地方來呢？肯定是長得像。但不管是“是”，還是“像”，他都不敢停留，一加油門便想向前衝去。

“大哥！大哥！”她在後面叫他。

他身不由己地停了下來。

她趕了上來：“大哥，能不能捎我一程？”

他穩了穩自己的慌亂情緒。心想，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她”。於是，他讓她上了車後座。

她感激地說：“謝謝大哥。”

可是，他還是心有餘悸，不敢跟她說話。

到了一個岔路口，她說：“大哥停一下，我就在路口下，我家就在前面的小王莊。”下了車，她又說，“謝謝大哥。”然後走向岔路。他一愣神，她就沒了人影。

可是，第二天，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李強又遇見了他她。這次，李強主動停車帶她。李強問她為什麼每天這個時候在路上走，她說她在鎮上的服裝廠上夜班下班回家。她也問李強同樣的問題，李強說跟她一樣也是上夜班下班回家。到了岔路口，她要下車。李強要送她到家，她未同意，固執地下了車，走向岔路。又在李強一愣神的功夫，她又沒了蹤影。

第三天，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李強又與她相遇。這回李強說：“你一個女孩子，在這夜深人靜的馬路上走太危險了。從明天開始，你下了班就在你們廠門口等我，我去接你，然後把你送回家。”

她說：“沒事的。你每天在大路上捎我一程就可以了。”

又到了岔路口。她依然堅持不要李強送她到家，固執地下了車，走向岔路。又很快便沒了人影。

從此，李強每天夜裡都會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與她相遇。後來，他們竟然相愛了。此前李強每天幾乎都是在恐慌和不安中度過，可是，自從路遇她後，李強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李強暗地裡發誓要忘記過去的一切，開啟新的人生。從此，李強每天都盼著白天快快過去，夜晚快快來臨。因為夜晚給了他希望，給了他快樂，給了他幸福。當她坐在他的後座上，摟著他的腰，小鳥依人地靠在他的後背上的時候，他簡直幸福得要醉了。

一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又到了岔路口。李強欲停車讓她下來，她輕輕拱了李強一下，低聲說：“今晚我不想回家……”

李強心領神會，一加油門，車歡快地向前衝去。

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在李強的租住屋裡，他們做了他們該做的事。事畢，李強滿足地回味著剛才的美好，但，不久卻聽到她在輕聲地哭泣。李強便急忙問她怎麼了，她說：“我想跟你說件事。你還記得三年前的那件事嗎？三年前的一天夜裡，月色也是這麼美麗迷人。在這樣美好的月夜，本應產生美好的故事，但卻發生了一幕慘劇。你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同樣也是下班回家的女子。你頓時心生歹念。可憐那女子苦苦哀求你放過她，可你還是獸性大發地強姦了她。你怕她事後認出你來，竟然殘忍地想掐死她。我想告訴你，我就是那個……””

李強驚叫道：“不，不！這不可能！”

她說：“請你繼續聽我說。你以為殺死了我，就畏罪潛逃。可是我根本沒有死！我發誓即使做鬼也不放過你。三年來，我四處追尋，終於在幾千裡外的這個偏遠的小地方找到了你。我本來想慢慢地弄死你，沒想到你卻那麼細心周到地關心我體貼我，讓我對你產生了感情，以致不忍心弄死你。你呀，你當初要是不那樣禽獸不如，而是像現在這樣幫助我愛護我，我最終肯定還是會成為你的人，那樣多好……”說到這裡，李強驚恐地看到她的眼裡在流淚，不，那流出的分明是血。李強像被人用大棒重重地擊了一下，猛地醒了，渾身汗透，原來上述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哪裡有她的蹤影。

天亮了。李強便決定終結自己的逃亡生涯，儘管，李強只是涉嫌交通肇事罪，其犯罪的情節跟夢境根本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