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像一條河,靜悄悄地流淌著,安靜而沒有一絲波瀾,蜿蜒曲折地穿過女人雙腿之間,最後流到門口。一陣嗤嗤的聲音過後,一個嬰兒的頭鑽出了女人的兩腿之間,他爬得費力,白嫩的身體像個脫皮的蛆蟲,一拱一拱,向前,向前……
嬰兒不哭,因為他看見了血。就像看見了母親的乳汁,貪婪的吮吸,吸飽了,喝足了,他爬到了母親身邊,身後扯著一竄胎衣。
警察到達現場的時候,幾乎都被屋裡的血腥味催吐。一個孕婦躺在血泊之中,嬰兒半露著頭夾在女人兩腿之間,她的心臟插著一柄剪刀,血還在傷口邊緣流淌著,像一條細細的紅線。
“死者女!歲,名叫趙思雅,未婚,獨居,無業,老家在東北阿城,因為長期沒和家裡聯絡過,所以家人並不知道她的近況,更不知道她懷孕。鄰居說很少看見她出門,至於她和什麼人有來往,鄰居也不清楚。保安倒是回憶起,有個戴著墨鏡的神秘男人經常來找這個趙思雅,只是沒見他在這裡過夜。”一個年輕的小警察,拿著個記事本向警長羅浩會報著。
羅浩皺著眉細細地聽著,嘴裡的煙均勻地吐出去,遮住他的臉朦朦朧朧。見小警察不說了,他問了一句:“就這些?”
“嗯!”
羅浩擺擺手,繼續在現場仔細的搜尋著。突然他感覺眼一花,彷彿看見嬰兒在衝他笑,可嬰兒明明是趴在地上,臉衝下。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所有的警察退出去的時候,兩具屍體也被抬走。法醫小柳在檢驗屍體的時候,嘖嘖的嘆息說:“兇手太殘忍了,懷孕都八個月了,一屍兩命,怎麼能下得去手?”
羅浩叼著煙,一聲沒吭,間恍惚似乎看見嬰兒正慢慢向他爬來,他下意識的向後退去,心跳如鼓連小柳連叫他幾聲他都沒聽見。
“隊長!”小柳大聲喚了一句。
“啊?”羅浩驚叫。
“我說你愣什麼神呀?臉色這麼難看,不是和嫂子通宵那個了吧?”小柳擠眉弄眼地說著。
“去……沒個正經的。”羅浩牽強地笑了笑,走了。
走出法醫室,他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坐在椅子之中,點燃了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是吐著菸圈,心情隨著菸圈的起伏,飄飄蕩蕩。
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這一下午他幾乎什麼也沒做,一根菸接著一根菸的吸,吸得屋子像是著了火,煙幕瀰漫。把手上的菸蒂按在菸灰缸後,才發現窗外已經黑了,下班的時間早就過了,他坐起身了,捋了捋僵硬的腿,退出了辦公室,整個警局靜悄悄的,偶爾的響動,都會驚得人心跳。
羅浩沒有向大門走去,而是拐回去了法醫室,兩具屍體並排躺在冰冷的解剖床上,上面蓋著白布,羅浩關上門,渾身一抖,他抬頭看了一眼冷氣,怪不得會打冷顫,原來小柳怕屍體腐爛,把冷氣開到了最大。他輕輕地走了過去,掀開了白布的一角,看著那張年輕的臉,蒼白無色,冰冰冷冷。他伸出手,想要摸一下,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是他的妻子,質問他為什麼還沒回家。他唯唯諾諾地答應著,“馬上回去,警局裡有點事。”
“哼!就你事多,你以為你是誰呀?地球離你不轉了唄!”說完怕一聲掛了電話。
他有些憤然地在心裡罵道:“警察局長的女兒就了不起唄!臭娘們,早晚弄死你。”說完他把白布蓋回原樣,拉開門走出去時,明顯聽見一聲瑣碎的輕響,他回頭,看見解刨床上,嬰兒屍體的地方拱了起來,像是嬰兒正要站起來,他快速地關上門,加快了腳步,耳畔傳來似有似無的嬰兒笑聲。推開警察局的大門,汗已經溼透了他的渾身,恐懼的感覺,像是蛆蟲一樣,在心裡膈應。
驅車回到了家,妻子已經吃過飯了,桌上飯菜已經涼透,他沒什麼食慾,胡亂地吃了幾口,就爬上了床。妻子一翻身抱住了他,手臂如蛇一樣伸進了他的睡衣,在他身上來回遊走。可這樣的曖昧一點都不能讓他興奮,反而讓他噁心,勉強和她雲雨一番之後,羅浩像是完成任務一般,癱在了床上,呼呼睡著了。
那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夢見一個嬰兒爬進了他的肚子,在他的肚子裡來回的鬧騰,他驚叫著用手撕開肚皮,把嬰兒拽了出來,嬰兒被拽出來的時候,手裡正抓住他的一節腸子,撕咬著,滿嘴是血。而他自己的手上,也全都是血,他努力的想把血甩掉,然後就看見滿屋滿床全是血,到處都是,甚至房頂上都在流血,他恐懼的揮舞這雙手,嘶叫著。
“你瘋了?”一聲大喝,把他喚醒,她看見妻子一臉鐵青的坐在自己身邊,而她的頭髮有不少交織在他的手上。他驚厥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覺得渾身是汗,滿臉是汗,還好是汗,如果是血,他真的要瘋了。
妻子把他狠狠地罵了一頓,不解氣的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到是把他打醒了,原來不過是個惡夢,白天的一切讓他太驚厥了所以有了惡夢。
他像往常一樣給妻子賠了半天的不是,妻子才消氣,罵罵咧咧地躺回了被窩。就在她要蓋上被子的同時,羅浩看見她肚子猛地動了一下,就像……就像是胎動,然後他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了。
這一夜羅浩就在這種不斷驚醒的惡夢中度過,第二天他不用等別人問,他就知道自己的臉色白的像鬼。一上班,局長,也就是他的岳父大人,叫他進了辦公室,問他案子進展如何,催他快點破案。
羅浩心不在焉的答應了,藍藍的天,在他的眼裡也變得灰濛濛的,就像那具失去嬰兒的面板。想起這個,他好像看見嬰兒正在局長椅子後面頑皮地露出了頭,兩隻眼睛瞪得奇大,看著他嘴角似笑非笑……
羅浩看著嬰兒,一臉的恐怖。
“啪”一聲,局長大力地拍著桌子,問他:“想什麼那?我告訴這件案子上頭很關注,我勸你用點心,儘快破案,不然你就等著受處分吧!”
羅浩,白著臉站起來,在局長面前和在妻子面前,他永遠是這樣抬不起頭來。早知道這樣就是給他國家主席,他也不伺候這對脾氣火爆的父女。
局長罵夠了,讓他滾出去,他才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他的身後,嬰兒早就不見了蹤影。走出去的時候,他想這兩天到底是怎麼了,老實出現幻覺?
回到辦公室,他翻著卷宗,這件案子一點線索都沒有,他不知道該怎麼去佈置手下們的任務,呆坐了一會,拿起了包,走了出去,吩咐人找些死者的資歷之外,帶著個小警察去了現場。親自找保安了解情況,保安說得很細,他說那個戴眼鏡的身高和胖瘦就和他相似,說完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我只是打個比方。”
這個比方,讓羅浩的心咯噔一下,他眯著眼仔細的問:“你在回憶回憶這個神秘男人還有什麼特徵?”
保安搔搔頭說:“嗯!就這些了。”
羅浩鬆了一口氣。
回去的時候,小柳來彙報,說是在兇器上找到了新的線索,剪刀的內側有一點血跡,經過排查不是死者的。羅浩聽完,半晌沒有說話,臉色更加蒼白了。手不知道為什麼往回縮了縮,然後點頭說:“我知道了!你繼續跟進吧!”
小柳默默地退了出去,他心裡有個疑問,這個疑問是羅浩好像並不像往常一樣關心這件案子,沒有以前遇到的案件時,找到突破性證據那種興奮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困擾著他,讓他提不起精神。
小柳回到了法醫室,穿上白大褂,繼續對著屍體,尋找著蛛絲馬跡。他有時候想要說死者能開口說話就好了,在不就像鬼片一樣,死去的陰靈給一些提示,也能儘快破案。可這一大一小兩具屍體,冰冷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無跡可尋。
小柳失望地開大冷氣之後,退出了法醫室,拐進走廊的時候,恍惚看見羅浩向法醫室走去,他扭頭跟了回去,心想著和他一起研究案情,可當他輕輕推開法醫室大門的時候,看見羅浩手裡拿著兇器剪刀,聽見聲響猛然回頭。
小柳驚訝問:“隊長,你沒戴手套,就碰證物?”
羅浩的臉突然漲得很紅,他不自然的揚了揚手裡的兇器說:“抱歉,一著急忘了。”
“隊長,我發現最近你有點精神恍惚?”小柳帶上手套接過證物,打算放回去,可突然他的脖子被人用力的掐住,他奮力地回過頭去,看見羅浩那張因為用力而扭曲的臉,最後說了句:“隊……長”
第二天,警察局裡炸了鍋,女屍竟然變成了法醫小柳,而女屍神秘的失蹤了,局長立刻命人調看了當晚的監控錄影,進入法醫室的來來回回只有一個人,就是小柳,難道是鬼魂作祟,不知道誰開始了這種謠言,然後瞬間在警察局裡蔓延。
羅浩毫無疑問地被臭罵了一頓,連解釋的機會都沒人,局長就讓他滾。
羅浩轉身手按住門把手,沒有拉開,而是鎖上了門。局長低著頭先是沒注意,最後感覺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著了自己的腦袋,他才驚訝的抬起頭,看見是羅浩,他剛想大罵,一把刀便無聲地刺進了他的心臟。
走出局長辦公室的時候,羅浩很鎮靜,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回了家。今天他用最快的速度刷了碗,然後破天荒的主動抱住了妻子,妻子很意外,不過對於他突然的粗暴一面很享受的樣子,羅浩在心裡罵著,騷貨,然後去撫摸她的下體,另一隻手悄悄的抽出一把刀,猛然插進她的下體,然後刀在下體內一轉,她只悶哼一聲就沒了性命。血慢慢的流出了,羅浩看見妻子身體裡鑽出一個嬰兒,看見血嬰兒笑了。撲過去認真的吮吸,嘴裡發出滿足的咕咚聲。
羅浩靠在床尾再也沒動一動,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包括思雅,她父母家中的保姆與他一見鍾情,在他熱烈的追求下,他的下體衝破了思雅處女的防線。當他奮力地馳騁在她身上的時候,他想他會一輩子對這個女人好,只是不能和她結婚。
因為只有娶了局長的女兒,他才能當上刑警隊的隊長,這對他是個巨大的誘惑,愛情雖好,可和男人的事業相比,不值一提。
他如願的和局長的女兒接了婚,婚後妻子的囂張跋扈漸漸顯露,讓他噁心。
所以他經常和思雅偷偷的約會,還給思雅在他家附近買了一間公寓,作為他的第二個家,這樣他來回也方便。思雅很愛他,對他的話從來不說一個不字,他不讓她出門,她就整天在家待著,他不來,她絕不會打一個電話去騷擾她,思雅是個好情人,好女人,還為他壞了孩子。
說實話,妻子一直未孕,他很想要自己的孩子,可就因為他總是不放心思雅一個人在家,去她那裡的次數頻繁了起來,那天他前腳進屋,後腳就有人敲門,說是物業的人,他躲進了臥室,思雅去開門,然後客廳半天沒人說話,等了一會,羅浩走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了思雅躺在血泊中的,心臟上扎著一把剪刀。他猛然撲過去抓住了剪刀,可又向被蛇咬到一樣迅速拿開了手,撲到窗臺,看見岳父和妻子遠去的身影。
一副冰冷的手銬銬在了羅浩的手腕上,小警察不知所措地叫了一聲隊長,羅浩這才驚醒過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妻子,眼睛裡的仇恨像是被風吹滅的火焰。
羅浩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被判死刑。
當槍子射進他的身體裡之後,他希望多流一些血,因為他喜歡看嬰兒認真的吮吸鮮血的滿足感,他說:“孩子吸吧!這是爸爸唯一能為你做的。”
天空上的一片烏雲,正在向著這邊移動,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即將來到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