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偶然當了你爸

“中國最美姐姐”張毅從沒用過電腦，也不知道什麼是網路，面對無數網友給她的美譽，她卻說，這只是一種人間最平凡的親情。讀完張毅的事蹟，不由得讓我回憶起那個悽清的晚自習。那天我們照例進行了課前演講，題目是《我也是偶然當了你爸》。有人笑了，有人小聲議論著，這是什麼題目啊？

“姜明月，你來讀吧。”這是我們班上讀課文讀的最好的女生。“好的，老師。”

“他扛著一個紙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五月的玉米已經長高了個子，葉子伸過小路，忽然牽了他的衣服。收了小麥的地裡大豆剛冒出來，頂著兩片豆瓣兒，怎麼看都像是鼓掌。地頭臥著的一顆憨頭憨腦的南瓜也是笑眯眯的……他貪婪地看著，這樣的景物他久違了，就在那一刻，濃濃的內疚湧了上來。”

“停，你的情緒明顯不到位啊……還是我來吧。”老師接過書重新起頭。

“一週前，他接到妹的電話，說父親昏迷了，不會吞嚥了……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鉛球帶著往下墜。那時他剛飛到巴黎，有一宗業務要談。他說，給咱爸說，讓他一定等著我……”

大家開始嗡嗡了，這等麼？

“談判需要時間，他心裡像貓抓似的，恨不能拿起筆就在紙上簽字，立刻回老家見父親。可一回到談判桌上，職業習慣立刻就回來了，時而唇槍舌劍，時而沉默不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第三天才算談妥……”

“而那個深夜，他在異國的飯店裡哭了。父親的前半生他沒有參與，後半生他也很少陪伴。而現在他稍稍覺得安慰了一點兒，父親還在，也許是在等他。”

……

“有老人和他說起父親的往事，你爸在你動身去北京那天夜裡，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像狼一樣哭泣。又說，那年你爸挖草藥摔壞了腿，你跑到窯廠裡去幹活，他讓你媽去找你，你說要掙錢養家，把你爸氣暈了頭。”同學們聽著這個不算有趣的故事，漸漸的都把頭低下去，是想起了自己調皮搗蛋的童年麼？

“他怎麼會忘呢？一個月以後，父親拄著柺杖找到他，神一樣的站在窯廠裡看著他。他跑到父親跟前，父親一柺杖掃了過來，結果父親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如果不是父親的堅定，他上大學只能是一個夢。”班上有人開始低低的啜泣，大概是女生吧。

“我爸是個農民，灰頭土臉的，他總是有理由的呆在地裡。早上起的老早，說是早上涼快，正好做活；晌午太陽大，草好死，正好做活；下午呢，他說下午又涼快了，正好做活；晚上他坐在院子裡用小石頭磨鋤，咯吱咯吱的，很刺耳。我跟他說，你不磨了行不？他說磨光了明早好做活。

兒子喊了一聲爸爸，讓他從往事中驚醒。他驚奇的在作文背後看見了父親的一段話：我沒見過我爸，他死時我還在娘肚子裡，他沒有和我說過話，當然也沒抱過我，他對於我只是個名字，沒有他，我不知道咋當爸，只好學著當了，我也是當了你爸。你這篇寫的很好，我不該打你，我爭取讓你當爸時，像你寫的這樣，能帶著娃娃逛公園，看天安門，住在城裡。”

班主任哽咽了，再也讀不下去，漸漸地，哭出聲來。課堂上靜得很，我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淚水把作業本湮溼完了，旁邊不停有人抽抽搭搭的借紙、擤鼻涕，發出受傷小獸般嗚嗚的低鳴……

是的，一個人成為另一個人的父親，是那樣的偶然，他心甘情願的鋪在地上，墊起你願望的腳尖。我想起了我親愛的爸爸媽媽，他們健健康康沒病沒災的，我很幸福也很感恩。我為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平凡的親情而驕傲，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