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彎下腰,低著頭,伸出手,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迎合著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爺爺的手心裡,摸著他的手就像碰到砂紙一樣又痛又癢。爺爺拉著我的手,開始邁步奔跑,年幼無知的我腿腳還打不開,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邊追,還不停的叫:“爺爺你跑慢點,等等我。爺爺你跑慢點,等等我。”爺爺不但不減速,反而跑的更歡了。還向我吹噓,“想當年,你爺爺我還是跑步健將呢!”我只好喘著氣,奮力去追。陽光斜照在他已染白的頭髮,好像燃起了火。
當我們都喘著粗氣時,爺爺領著我蹲在路邊的道牙上。笑嘻嘻的衝著我笑,還順手摺斷路邊一朵野花,指著花瓣說:“你看,這個像豬耳朵一樣寬大的是花瓣,再看看這個,又細又長的叫做莖,咱土話叫杆……”我玩著石子,心不在焉的聽著,爺爺指著一朵野花花瓣問:“這叫什麼呀?”我揮著手說:“是……是爺爺的耳朵,爺爺的耳朵。”爺爺笑了,依舊是那麼燦爛,就像他手上那朵盛放的不知名的野花。
路上的人很少,來往的都是爺爺熟悉的人。爺爺會盛情旳邀請我坐在他的脖子上,我就像坐在旋轉木馬上那樣,不停地轉動。爺爺再次彎下腰,再次低著頭,再次伸出手,可笑容卻淡去了,我問爺爺怎麼了,爺爺強擠一個微笑搖搖頭說沒什麼,但另一隻手卻扶著正在彎下的腰。“來上來吧!”爺爺用微笑喚著我。我咬著下嘴唇,順著他的背爬上了他脖子上。爺爺一手扶著我,一手按著腰艱難地挺起身子,向前走去。我的小手放在他的胡茬上,似乎感到他的臉部肌肉在抖動,嘴角在緩緩咧開,爺爺在笑。
當爺爺走不動了,步子也邁不開時,我會自覺地跳下去。爺爺也會自豪的領著我到一片地中,因為那是他種的。他指著一塊稍大石頭示意我坐在上面,而自己就坐在麥田埂上。我們累了,就在那裡歇會,爺爺給我講許多有趣的小故事。畢竟爺爺是我的整個童年!
而如今,爺爺卻殘忍地帶走了我的童年,只給我留下了記憶中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