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隨時垮塌

　　卡付卡揹著行李，出了k城的汽車東站，來到站前的大廣場上。卡付卡覺得應該留個影，做個紀念。於是，他從包裡掏出相機，找了個廣場的管理人員幫忙拍照。

卡付卡整理好頭髮和衣服，一邊舉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擺出“v”字形，一邊轉過頭去確認背後是否是最佳背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汽車站大樓的外牆上，掛著好幾條新舊不一、白底紅字的橫幅：“大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

卡付卡連忙跑到廣場管理員身邊，驚訝地問：“這麼新的大樓，是危房嗎？”

管理員說：“我不知道。”

卡付卡說：“上面寫著‘大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那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進進出出呢？”

管理員說：“這我更加不知道了。”

“求求你，告訴我一點你知道的。”卡付卡拽住管理員的胳膊說，“我剛從城來你們k城，對你們k城真的一點也不瞭解。”

“我所知道的就是，我們k城的樓全都掛這樣的橫幅。”管理員推開卡付卡的手，側了側身子說，“看到那個了嗎？”

卡付卡順著管理員的手指望去，看到了一座傾斜很明顯的斜塔，說：“是山寨版比薩斜塔嗎？”

管理員笑笑說：“看不出你還有點幽默感呀。這塔沒造幾個月就開始斜了，塔樓辦很快就掛出了‘塔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的橫幅。現在，幾百年過去了，塔樓辦打出了這樣的廣告語——‘不用去比薩，照樣看斜塔’。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

卡付卡說：“謝謝。我明白了，原來這都是你們k城人開的玩笑。其實，大樓並不隨時會倒的。”

管理員很嚴肅地說：“不，這絕對不是玩笑。我現在重申一遍——‘大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這是事實。如果你把它當玩笑，到時候出了事情，不要怪我沒和你說清楚。”

卡付卡說：“你把我搞糊塗了。大樓隨時垮塌，是事實；掛了橫幅不倒，甚至幾百年不倒，這也是事實。那到底哪個是事實？”

管理員說：“事實就是事實，你這人怎麼這麼囉嗦呢。要不是因為你是從城來的，我都懶得理你了。”

卡付卡只好悻悻地走開了。沒走幾步，看到一溜都是擺攤看相的，他們朝卡付卡喊：“年輕人，初來乍到的，看個手相吧。”

卡付卡看到其中一個長著花白鬍子的，問：“老大爺，你能告訴我，你們k城的樓房為什麼都要掛著‘大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這樣的橫幅嗎？”

老頭笑而不答。

卡付卡掏出幾張k幣來，說：“要不，你幫我看看手相吧。”

老頭連忙托住卡付卡的手，說：“據我爺爺說是這樣的——有個孩子到隔壁家的圍牆邊挖蚯蚓，挖著挖著，牆就倒了，孩子被壓死了。沾親帶故的兩家人就打起了官司。這官司打了幾十年都沒判下來呢。也不知道是誰家想出這麼個法子——掛橫幅。到後來，全城都掛這樣的橫幅了。掛了這樣的橫幅，即使樓倒了，再壓死壓傷人，那也沒麻煩了。”

卡付卡“哦”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啊，那可多擔驚受怕啊！”

老頭捋了捋鬍子，說：“慢慢就習慣了，習慣了，就不怕了。沒看到這麼多人進進出出這樣的房子啊？”

卡付卡說：“的確是這樣，可真要碰上個危房，那不就危險了嗎？”

老頭說：“那隻好自認倒黴了。”

卡付卡說：“那可以把房子建牢固些，或者安檢嚴格些，甚至立法規定什麼樣的房子才能掛這樣的橫幅。”

“話是不錯，”老頭說，“但這樣，你就能保證樓房不倒嗎？如果樓房突然倒了，死了人，那責任歸誰呢？歸房主，還是建築工人，或者是安檢部門？那樣的官司，不知道要扯皮到猴年馬月啊。至於立法，也有難度。人家在牆上掛‘大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你說有錯嗎？因為再牢固的樓房，都有‘隨時垮塌’的一天，這句話是真理。是真理，那就不能用法律來限制。而我們k城，是最講真理的地方。”

卡付卡說：“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道理。看來，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年輕人，你又錯了，”老頭說，“命和運，還是能預測的，要不，人家怎麼都叫我‘賽半仙’呢！”

卡付卡說：“賽半仙，那我今天安全嗎？”

賽半仙說：“看你印堂發黑，今天有大難，但你運氣不錯遇到了我，我會幫你逢凶化吉的。”

說完，賽半仙從布袋裡掏出個小黃符來，口中唸唸有詞。

卡付卡付了幾十k幣，然後鄭重其事地把小黃符掛在脖子上，連連道謝。他揮手與賽半仙道別，趕著去尋找安全的旅館。

卡付卡跑出幾十米以後，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巨響，他驚恐地回頭，看見一根倒塌下來的柱子，正壓在他剛站立的位置上。

卡付卡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像過了電一般。

那一刻，卡付卡決定逃離k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