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趙構慌慌忙忙從金國逃了回來,被大臣們推為皇帝內的事務,則完全由太監孫造一手掌管。
這孫造40出頭,早年家貧,不得已淨了身做了太監。因為體察過人情冷暖,善解人意的孫造把趙構服侍得舒舒服服,熨熨帖帖。
如今孫造權勢熏天,得意之餘,私下裡偶爾想到自己沒了後人,心中也難免淒涼。這時,他想到了自己的生身母親孫氏。父親去世得早,是母親將他一手帶大的。孫造當年跟在母親身後,在地方員外家幫工,苦沒少吃,打也沒少挨,可富貴呢,那時候看起來是遙遙無期的事,不,應該說根本不可能。
孫造14歲那年,替員外家放羊,不小心遇到了雪災,一群羊弄丟了沒剩兩隻,大雪茫茫,找也沒處找。
孫造嚇得要死,偷偷跑回來告訴母親,母親孫氏嚇得面如土色,既要賠錢,又要承擔失責之咎。許久,孫氏告訴孫造,要想躲過這一難,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宮,當太監。
說著,母親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包裹,包裹裡,是一枚上好的玉簪子。“找到皇宮裡面的執事太監,把這個給他,讓他替你淨了身吧。不然,這回你是保不住命了。員外就算不打你,讓咱們替他還羊,沒有十年八載,也是還不了的。”孫氏說著,淚流滿面。
孫造一聽,撲通一聲跪下來。他這一走,母親怎麼辦呢?員外還不是照樣讓她賠償。
孫氏悽然一笑,“這是一條上天的路,你能走得通,媽以後也會有福享。你若是走不通,留在家裡慢慢還債,我們也是苦命一生。”
就這樣,年幼的孫造一路乞討,居然被他找進了京城,並且還真的找到了執事太監。
有孫氏給的玉簪作為見面禮,執事太監笑逐顏開地替他淨了身,把孫造招進了宮。
宮廷似海深,進去不易出來更難,孫造只是小太監一個,一直沒能有機會再出來尋訪自己母親的下落。
孫造只有等,越等越是無望。就這樣一晃過去了幾十年,宋朝和金國交戰,徽宗、欽宗被金人擄去了,康王做了皇帝,孫造呢,也終於熬出了頭。
這一回,他要找到自己的母親孫氏。
孫造回憶著種種往事,他依稀記得,當年他和母親是在一個叫野菇洲的地方為方員外做工。他放羊,母親替方員外家洗衣服。孫造找來地圖,找遍了宋朝的各個角落,也沒能發現野菇洲這個地方。野菇洲太小了,小到在地圖上連個小點都沒有留下來。
孫造尋找生身母親的事傳了出去,被宋高宗趙構知道了。
趙構微笑著對孫造說:“孫總管,你的孝心可嘉,可這事不是像你這樣辦的。明天朕下詔問問外臣,看看他們的屬地中,有沒有一個叫野菇洲的地方。若是有,朕讓他們直接報知給你,不就成了。”
孫造一聽這話,立即給高宗跪下了,連磕了幾個響頭,嘴裡不住地念叨謝主隆恩。
高宗說到做到,第二天他就給各個地方下了詔。高宗的詔書下到了州府。這件事呢,也像是長了腿似的,一傳十,十傳百,弄得連普通百姓都聽說了。
各個州府頭頭哪個不想替炙手可熱的內務府孫大總管做點事呀。可是野菇洲這個地方,他們找遍了治下,也沒能發現。於是,這事最後也就被擱置了起來。
倒是北邊的一個縣令叫吳嫡傳,一直不被上司喜歡,連續多年升遷無望。
吳嫡傳是個聰明人,他聽到這事後,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可做。於是,他自告奮勇地進了京城,直奔內務府,向孫造稟報說,野菇洲這個地方他倒是聽說過,不過,他要仔細瞭解一下當年孫總管進京的路線和進京經過,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孫總管權傾朝野,小人也怕弄錯了,有失孫總管的顏面。”說著,吳嫡傳撲通一下給孫造跪下了。
吳嫡傳這個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孫造十分高興,他認真地回憶了一會兒,然後說道:“當初我走的時候,向路人打聽過,我應該是朝西北行走,這才來到了京城的。”
吳嫡傳還是跪著回答,“這小人心裡就有數了。當年大雪茫茫,羊群走散,這說明大人當年是位處北方。向西,去的是舊都汴梁。小人保證,一定替總管找到母親大人。不知大人的令堂今年高壽,相貌又有什麼特點?”
孫造又想了會兒,答道:“具體的我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是圓臉,左下頷有顆紅痣。她要是活到現在,應該是62歲了。怕只怕地主太毒,逼我娘還債。多年的辛勞,恐怕……”孫造沒有說下去,一行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吳嫡傳摸清了孫總管的具體情況後,馬不停蹄地返回了。跟著,他就開始策劃這件事。
吳嫡傳那個縣轄區內,根本就沒有叫野菇洲的地方,不過,有個地方叫曹菇洲。兩個地名相差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