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大旱,朝廷賑災糧遲遲不來,一時粒米粒珠,饑民成群結隊外出逃荒,路上時不時有飢餓倒斃的災民。城裡大糧商周大東家見此慘象,當即吩咐下去:“快快開設粥棚救濟災民,粥要稠些。”
少東家一聽吃了一驚,叫道:“爹,您這是幹什麼?要知道現在米是什麼價?咱這不是往外白白撒銀子嗎?”
周大東家斷然說道:“可你就忍心看著饑民活活餓死嗎?若發這樣的不義之財,菩薩會怪罪的。”
粥棚一立,災民立即蜂擁而來,個個歡喜不盡。一晃過去了好多天,家中糧倉日漸空乏,少東家心如刀割,可週大東家還是命令繼續賑災。
就在這時壞事了:周家祖傳龍形羊脂和田玉被人偷了!這塊玉有成人拳頭大小,規制之大舉世罕見,更難得的是天生龍形,活靈活現纖毫畢現,即使連龍鬚鱗甲都清清楚楚,真可謂價值連城。
說起來這起偷盜案並不難破,因為盜竊者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在粉牆上墨跡淋漓地留下了兩句話:白狼借玉。要想換回此玉,送米100石。
周大東家一下子想起來了,前兩天正是這位白狼飛刀傳書,白狼是什麼人?城外西山新近盤踞一夥強人,為首的就叫白狼。信中白狼說你周大東家既然糧食多得吃不完放給那些饑民吃,那不如給我好了,不多,50石。
少東家見了信戰戰兢兢,說強人咱得罪不起,他在暗處,咱在明處,就同意了吧。周大東家卻當著大夥的面撕了信,大聲說道:“我給他白狼糧食,那不就是與虎作倀嗎?自顧正邪誓不兩立,我一粒糧食也不會給他的,若他想報復於我,就盡情放馬過來好了。”
周大東家這麼說是有底氣的:自個家在城裡,白狼只是個出沒山林不成氣候的小匪,難不成他還領著強人攻打城池?那樣的話可就是造反之罪了,朝廷大軍必來鎮壓,所以諒他也不敢造次。
現在白狼確實不敢造反,可沒想到的是他做了一回樑上君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了周大東家的鎮宅之寶。
少東家見傳家寶被偷,心裡有氣,斜著眼說:“爹,都怪你固執,當初要是聽我的話送上50石糧食,萬事罷休,現在好,翻成100石了,我看您到哪弄這麼些糧食去。”
周大東家瞪了一眼兒子,叫過管家問道:“倉庫裡還有多少餘糧?”
管家一聽那張老臉可就苦下來了,說:“還餘糧?過了明天只怕咱家自個都吃不上糧食了,幾間大倉庫全吃空了。東家,不是我多嘴,您瞧門外那些災民,越聚越多,再這樣下去,就是座金山也給吃空了……”
周大東家一揮手阻止管家繼續說下去:“聽著,明天就帶著銀子出城購糧去!”
少東家尖叫道:“爹,咱還要贖傳家寶哩……”
周大東家一聲斷喝:“比起餓死的災民,傳家寶不要也罷,我相信咱周家祖上會原諒我的。”
就在這時下人一溜小跑過來急報:衙門大老爺親自來見!
眾人大驚,知縣大人不邀自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有大事!
周大東家忙迎出大門,親接知縣大人進來。分賓主坐下後,知縣大人單刀直入:“早聽說大東家設粥棚救濟災民,此等義舉是為國分憂,也是為下官分憂,下官佩服得緊啊,只是最近忙於公務,一直分不開身登門拜謝,日後一定上報朝廷,以旌義舉。這個,今日登門還有一事,就是懇請大東家把善事繼續做下去,一等朝廷賑災糧來到,一定如數歸還。”
周大東家聽了一躬到底:“大人言重了,為朝廷分憂本就是小民分內之事,何談感謝?不瞞大人,家中庫房已空,不過小的已令下人明早就出城購糧,一定不讓災民忍饑受餓。”
知縣大人聽了忙離座親手扶起周大東家,也不多說什麼,一揖而別。
少東家在一旁聽了個真真的,咧咧嘴,心說還指望你們還糧?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第二天一大早,少東家和管家帶著銀子,苦著臉出城購糧去了,同行的除了十幾個壯丁還有幾個災民,是災民主動要跟著的,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周大東家這是為了他們才如此破費的,所以他們有責任保護一路平安。少東家聽了嘰咕道:“嘁,這路上真要是遇著了強人,就憑你們幾個,哪能頂用!”
當買糧的時候,眼見著白花花的銀子水樣地流出去,少東家直嘬牙花,糧食太貴了,卻只是填那些饑民的無底洞而已,唉,爹真老糊塗了,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