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五穀豐登。慶葆糧莊的糧倉裡堆滿了收購來的糧食,莊主胡厚德守著滿倉的米,卻百爪撓心。他把糧莊所有的資金都購置了糧食,可別家的糧倉也都堆滿了糧食,米價暴跌,囤得越多,資金缺口越大,鋪子已經好些日子沒開張了,夥計都已經悄悄打點行李,做好回家的打算了。
正當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友王柯給他帶來個好訊息。北方旱災,官府要採辦一批官糧用於賑災,婺州城內所有的商鋪都聞風而動。這可是與皇家做買賣,量大且有保障,誰都知道是塊肥肉。胡厚德的慶葆糧莊才開了三年,要想在同行裡脫穎而出,拿到這筆買賣談何容易。
新上任的知縣大人姓陶,剛到婺州城不久。夥計打聽到,城東最大的糧莊王家給知縣衙門送去個金如意,可怎麼送進去又怎麼退回來了,把王家人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
程家的糧莊在婺州可是老字號了,聽說他們與京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還要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小姐許配給陶知縣,可也被陶知縣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程官人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回到家就臥床不起了。一時間婺州城裡都傳聞陶知縣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
正當胡厚德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時,王柯居然陪著陶知縣來到了自家店鋪。原來陶知縣十分喜歡書畫,他從王柯那裡得知胡厚德的慶葆堂裡掛有一張《太平山水圖》,險峻雄奇,妙造自然,特意登門來賞畫。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胡厚德忙把他們迎了進來。
陶知縣一見《太平山水圖》,直呼精品,連連說道:“意境深邃,超塵脫俗,為文人畫之正統,氣韻和意境均為上品。”
見陶知縣如此喜愛,王柯衝胡厚德直眨眼睛,意思很明顯。可胡厚德卻根本不為所動,只是跟陶知縣聊著畫中的用筆藏峰。兩人越聊越投機,直到陶家的人來找,陶知縣才戀戀不捨地回府。
送走了陶知縣,王柯不解地對胡厚德說:“我知道你很喜歡這幅畫,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麼好的機會就這樣放走了?”
胡厚德呵呵一笑,說道:“既然此畫是個餌,那我就更不能把它直接投出去了。”王柯不解,但見胡厚德神秘一笑,知道他另有主意,就不再說什麼了。
果然,沒幾日,陶知縣竟然獨自一人登門拜訪,他又是來看畫的。兩人越聊越投機,不覺到了晚飯時間,胡厚德吩咐家人備好酒菜,請陶知縣入席。
陶知縣連連擺手,說道:“到貴府賞畫已是打擾,君子之交淡如水,怎麼還好意思吃飯。”
儘管胡厚德一再勸說只是家常便飯,陶知縣還是要走。可他剛準備走,又被一陣酒香拉了回來,不禁回頭問道:“這是什麼酒?”胡厚德如實回答道:“這是我家鄉的黟酒,自家糧食,自家釀造。”
陶知縣點點頭,說道:“就是黟縣的米釀的酒吧?”他略一遲疑,返身坐回上席,說道:“大丈夫不應拘小節,既來之則安之。”說完哈哈一笑,舉杯就喝了起來。
陶知縣對滿桌的佳餚並不感興趣,唯獨這黟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連連誇讚,入口清香,回味綿長,是難得的好酒。
酒過三巡,陶知縣對胡厚德說道:“徽州我去過,見過一副妙聯,記憶猶新。上聯為‘讀書難守成難知難不難。”胡厚德站起身來,朝著陶知縣深深一鞠躬,說道:“此聯是我胡家的古訓,胡家千百年都將此聯鑲在門上,警醒後人。”陶知縣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陶知縣回去沒幾天,就下令到慶葆糧莊採購賑災的全部糧食。胡厚德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家的生意渡過了難關。
這日胡厚德帶著那幅《太平山水圖》登門道謝,畫軸放在桌上,陶知縣當然明白來意,連連擺手說道:“我喜歡《太平山水圖》不假,可真正打動我的並不是它。”胡厚德不解地看著陶知縣,陶知縣微微一笑,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