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天津費家衚衕有個書呆子,官名費文通,是個大孝子。為贍養多病的老孃,他在衚衕口支了張桌子,靠替人寫信養家餬口,經常是飢一頓飽一頓。
這年冬天,老孃忽然臥炕不起,大夫把完脈搖頭說,大限已至,準備後事吧。費文通十分悲痛。這天半夜,老孃忽然說:“兒啊,我想喝一碗鯉魚湯。”
費文通為了難:此時,海河早已封凍,魚市無鯉魚可買,而且自己身無分文。他琢磨了半天,沒轍,只能把家中盛棒子麵的盆兒賣了,去求金鋼橋那邊鑿冰釣鯉魚的人,買條小鯉魚回來給娘熬湯。
五更時,費文通抱著盆兒摸黑來到鬼市,找了處人少的地方,把盆兒放在路邊,然後躲在一棵槐樹背後,站了半晌卻沒賣掉。
費文通正犯愁時,忽見從北邊跑過來個人,後面有人在追,邊追邊喊:“攔住他,甭讓他跑了!”
這人路過費文通時,忽然把個包袱“咣噹”一下扔進了盆裡,“咚咚咚”跑遠了。費文通嚇得不知所措,這人真奇怪,為嘛把個包袱扔我盆裡啊?
等後面的幾個人追過來時,這人早就沒影兒了。幾個人罵罵咧咧往回走時,其中一人眼尖,瞥見了費文通手中的包袱,一聲招呼,幾個人“嘩啦”一下圍住了他。
一個胖子一把搶過包袱,盯著費文通問:“這哪兒來的?”
費文通回答說:“剛才跑過去的那人扔到了我盆兒裡,不是我的。”
胖子開啟包袱一瞧,裡面竟然是珠寶首飾,一聲冷笑:“人贓俱獲,還敢嘴硬?銬走!”幾個人摁住費文通,把他銬回了偵探隊。
胖子正是偵探隊的王隊長,他立馬開始審訊費文通:“說吧,包袱裡的首飾哪來的啊,你的同夥呢?”費文通一聽有誤會,急忙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說家中有急事,要趕緊回去。
王胖子卻不信,命人對費文通拳打腳踢。費文通一再辯解,說自個兒是本分人,嘛壞事也沒幹過。王胖子氣壞了,對費文通又是一頓暴打,打得他體無完膚。誰知,這個書呆子卻緊咬牙關,直到昏死過去,也沒吐半個核兒。王胖子見狀,打了幾個哈欠後,揮了一下手,讓手下把費文通拖進牢裡,然後回家休息了。
第三天,費文通才晃晃悠悠醒了過來,他忍著全身的疼痛,慢慢爬到柵欄前,對一位老獄警說:“警爺,我沒犯嘛法,偵探隊為嘛要對我下這麼重的手啊?”
老獄警朝兩邊?了幾眼,小聲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六天前的夜裡,警察局局長家進了倆蟊賊,被局長老孃發現了,這倆蟊賊殺人滅口後,還把局長太太的珠寶首飾洗劫一空。局長髮誓要給老孃報仇,限令偵探隊十日內破案,並追回全部的首飾。王胖子派人在鬼市守了五夜,終於發現了其中一個蟊賊,結果卻讓狡猾的蟊賊溜了,只追回了一半的首飾。王胖子見無法按期破案,就想拿費文通頂缸,把案子結了。
費文通聽後驚呆了:“警爺,那我該怎麼辦啊?”老獄警搖了搖頭,沒言聲兒。
費文通掙扎著跪在地上:“警爺,有件急事求您幫幫忙。我的老孃重病在家,請您抽空去瞧一眼,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說著,他不停地磕起頭來。
老獄警心軟,點頭答應了。
轉天早上,費文通眼巴巴地盼來了老獄警,聽到的卻是一個晴天霹靂:“你娘前兒聽說你被偵探隊抓走後,昏過去就再也沒醒過來。得虧街坊鄰居幫湊,買了副薄皮棺材,昨兒剛葬了。”
費文通大聲慟哭:“娘啊,兒子無能,您想喝口鮮魚湯,我卻沒能滿足您這最後的心願!兒子不孝,對不住您老人家啊……”
老獄警長嘆了一口氣,轉身抹了把眼淚:“造孽啊。”
不一會兒,王胖子又開始審訊費文通,今兒是最後的破案期限。他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費文通,只要你按我說的招供,供出你的同夥,先把案子結了,回頭我弄個小蟊賊來替你,再放你出去,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要不然,就按人贓俱獲,我們局長絕饒不了你,怎麼樣?”
費文通萬念俱灰,有氣無力地說睡一覺後再答覆。王胖子倍兒高興,說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