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繼祖十年寒窗苦讀,終於考中了進士。在金鑾殿面君時,皇帝得知他是包公後人,當即任命他為揚州鹽運使。
此言一出,滿朝羨慕。包繼祖是二甲進士,按例應為七品縣令,揚州鹽運使可是正六品!賜宴結束,吏部尚書找到包繼祖,正式給他下任命書。包繼祖慚愧地說:“因為祖上名聲,無端升官,心裡實在不安。”
吏部尚書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說:“你以為這揚州鹽運使就是官升兩級那麼簡單嗎?你可知道有多少五品官,都願意降級去當這個官嗎?”
包繼祖愣了,吏部尚書笑著說:“揚州鹽商,富甲天下,揚州鹽運使管著全天下最富有的人群,那就好比老鼠掉進米缸裡,想不貪都不行。在你之前有五任鹽運使,每一個辭官歸鄉後都暴富,朝廷派人調查,卻都是辭官後做生意賺錢了,萬歲心裡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聽完這些,包繼祖才明白原委,當即表示自己絕不會貪贓枉法。吏部尚書又拿出一個包袱,裡面是個綢緞做的枕頭,對包繼祖說:“這是萬歲賜的,有助睡眠。願你心懷坦蕩,高枕無憂。”
包繼祖上任後,嚴於律己,每晚枕著皇帝賜的枕頭,果然睡得很好。
這天,鹽商代表到包繼祖官邸內商議當年鹽運之事,包繼祖提到收稅的事,代表立刻笑了起來:“大人放心,那點稅金在我們眼裡,不算什麼。還是按老規矩,交雙份稅金。”
包繼祖又驚又喜:“你們如此開明慷慨,我必會上書朝廷,予以嘉獎。”鹽商代表笑了笑說:“大人不可,這多出的一份稅金,是給大人的。大人初來當官,上上下下也需要打點。”
包繼祖一愣,沉下臉說:“此事不可。你們多交了稅金,我上報朝廷,於你們也有好處。”鹽商代表顯然見多了新官上任,也沒多說什麼,就告辭了。
接下來,包繼祖便寫起了奏摺。不一會兒,揚州知府過來拜訪,開門見山地說:“老弟年少有為,前途無量,今後還要靠老弟照應。”包繼祖不解地問:“大人比小弟高兩品,該是大人照應小弟才是。”
知府笑著說:“你這就是裝糊塗了,誰不知道揚州官員都靠鹽運使養活?揚州的物價比京城都貴,朝廷給的俸銀,像我這樣的還能湊合,下面的縣令只得天天白菜豆腐,至於那些衙役小吏,連養家餬口都難。”
包繼祖連連搖頭:“可我哪有錢分給大家呢?”知府看了看他桌子上的奏摺,嘆了口氣說:“老弟呀,你可知道這奏摺一上去,萬歲得多為難嗎?揚州鹽商出雙份稅金的事,歷來如此,從沒有人上過奏摺,你呈上去,前面那麼多任官員怎麼辦?他們若不承認,鹽商們就會說是你主動要錢,為了升官又翻臉出賣他們,你有能力證明自己的清白嗎?還有吏部、戶部的官員怎麼辦?這事他們都知道,但一直都沒查,這不是全體瀆職嗎?按你的官級,奏摺上不到萬歲面前,是要由吏部審批後轉交的,你覺得他們看完會怎麼想?”
包繼祖愣住了,他確實沒想這麼多,剛一當官,就鬧出這麼大的事,確實也不妥。他想了想,說:“既是如此,錢我也不收,奏摺我也不上了。之前的事我管不了那麼多,管好自己就行了。”知府見他不上奏摺,也就沒再說什麼。
當晚,包繼祖不像之前那樣睡得踏實。他覺得自己迷迷糊糊地走到大街上,見街上行人個個都對他指指點點,神色鄙夷。忽然一人站在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也配姓包?你也算讀書人?”他爭辯道:“我又沒收錢,得罪了那麼多人,我不但官當不成,還可能會性命不保!”忽然幾個人衝上來,扒了他的衣服,他赤身裸體地站在大街上,行人指著他哈哈大笑。他又羞又惱,大喊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是一場夢。
第二天,包繼祖打算帶上衙役去查一下附近的鹽倉。不料那些衙役紛紛告病,不是捂著頭,就是捂著腳,反正沒一個能走得動路的。無奈之下,包繼祖只好自己出門辦事,想不到所到之處,各衙門都拖拖拉拉,什麼事也辦不成。包繼祖這才明白,這些衙役一定是聽說自己不肯收錢,沒錢補貼他們,所以消極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