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旗人有個規矩,每六年舉行一次考試,考上“生員”或“武舉”者,就可以在本旗當差或去京城做官了。可是後來,考試的名目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隨意,今年考“賽馬”,明年考“玩鷹”,後年又考“筆帖”,完全隨本旗老爺的高興來裁奪。
乾隆十九年,正黃旗“旗試”居然是考“放風箏”,因為這年春天,宛平縣鬧蝗蟲,沒法治。不知是誰糊了個紙鷂把蝗蟲治了,傳說非常神效。後來,蝗蟲朝京城轉移了,旗兵老爺命家家糊風箏驅蟲,並懸賞說,誰能驅走蝗蟲,有重賞。
正黃旗有個孤寡老太太叫萬奶奶,跟前只有一個九歲的孫兒叫小順兒。小順兒的父親在他兩歲多的時候,被迫去充軍,結果死在了外鄉,小順兒娘也含恨自盡,只剩下這祖孫一老一小,相依為命。
萬奶奶為孫兒操碎了心,託人教、請人幫。她早年隨丈夫在江南任官時,認識曹雪芹一家,所以一有事,就帶孫兒去求教曹雪芹。這回萬奶奶聽說考試又改成放風箏了,就去託曹雪芹幫忙糊一個。
當時,旗里人為了驅蟲,都在為“放風箏”考試做準備,都盼著自己糊的風箏,能被選進京裡獻給皇上觀賞。萬奶奶帶小順兒來求曹雪芹時,曹雪芹滿口答應說:“這個不難,治蟲的辦法還是從南邊學來的,您回去準備線吧,越結實、越長,越好,我教小順兒糊風箏,滑線車子我已經做好了。到那天治蝗時,我也去幫小順兒放!”萬奶奶高興地回家,捻起了線,曹雪芹和小順兒也開始加緊做風箏。
一天,蝗蟲來了,遮天蔽日飛滿了天,全旗的人都奔跑出來,敲鑼打鼓、焚香磕頭,都統老爺也親自出陣,命大家放風箏,求鷂驅蟲。一時間,千奇百怪的風箏,全被拿出來了,有的是“蜈蚣”,有的是“蝴蝶”;有的是“美人兒”,有的是“壽星佬”;有的是“雙燕兒”,有的是“神鷹”;有的是“鍾馗”,有的是“八卦圖”。人們列好了陣,手裡舉著各自的風箏,就等都統下令。
正在這時,萬奶奶和曹雪芹帶著小順兒來了,小順兒高舉著一隻奇怪的風箏,眾人見了,都哈哈大笑。原來,他們做的是一隻二尺長、一尺五寬的圓筒,筒口朝下,筒底朝天,在筒底從裡邊開了一扇小方窗,有一根細線與窗相連,筒口竹骨上拴著結實的拉線,筒外用鮮豔的顏料畫著花草、菜蔬,十分惹眼。
待大家都站好,都統下了令,一聲銃響之後,無數風箏凌空而起,那真是奇觀啊。可是有不少風箏,剛剛升上半空,就打起了筋斗,有的乾脆直栽下來。只有曹雪芹拉線、小順兒高舉的風箏,凌空直射九霄,像一隻翠鳥直鑽雲端,飛在所有風箏之前,第一個鑽進了蝗群。
曹雪芹說:“小順兒,快往上套草圈。”小順兒把帶來的“羊鬍子草”在風箏線上拴成圈,曹雪芹一拉一放地動著風箏線,小圈兒就徑直往上飛去,不一會兒就鑽進了風箏筒裡。
這時,圍觀的人們就看見蝗蟲群朝這隻風箏集中過來,不一會兒就鑽進了風箏。曹雪芹說:“小順兒,快開啟小門天窗收線!”小順兒牽動細線,天窗開啟,風筒迅速下降,曹雪芹飛快地收著拉線,萬奶奶也早已將一堆乾柴點燃。待風筒一落地,曹雪芹手腳利落地拿起風箏往乾柴上抖動,好一個飛蝗撲火,蝗蟲燒得噼啪亂響,都死掉了。
這下可嚇壞了正在燒香拜神的都統,他氣急敗壞地奔了過來,大聲斥罵著:“曹雪芹!你這是幹什麼?蝗蟲乃是天蟲,燒天蟲有罪呀!”
曹雪芹哈哈大笑,一邊燒一邊說:“蝗蟲既然是天蟲,就不該吃地上的莊稼,既然吃了地上的莊稼,就犯了天條,火燒之刑是玉皇大帝定的刑罰,我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都統用手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曹雪芹不理他,只管一次次地放他的風箏。其他人一見曹雪芹這方法還真靈,都湊過來看熱鬧。就這樣,漸漸地,天空上的蝗蟲逐漸少了,散了,最後都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鼓起掌來,都統也一改之前的兇樣,殷勤地說:“雪芹!快把風箏取下來,我要帶進京裡去為你請賞!”
曹雪芹哈哈大笑說:“都統老爺,您弄錯了,這是萬奶奶一家的功績,您應該給他們祖孫去請賞,我只是給他們幫忙的。”說著,他一抖腕子,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風筒上竟然像開了朵花一樣,拋下三條穗子,就在此時,整個風箏脫離了拉線,扶搖直上。曹雪芹微微一笑,向風箏行了一禮。
都統呢,急得上去想要拉線,可風箏早已離開了線。
曹雪芹把線收起來,放在萬奶奶手裡,轉身離開了。
大家只顧望著越飛越高的風筒,回過頭才發現曹雪芹早已走遠了,紛紛贊他救了一方百姓。
只有都統老爺,因為沒得到這隻風箏,非常懊惱。
從此,曹雪芹放風箏的故事,也就傳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