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九兒

[ 民間故事 ]

賀九兒,喜春社戲班兒的三牌老生,也是戲班裡的能人。有人說了,一個三牌老生,還是能人?

我說是能人,就是能人。為啥說賀九兒是能人,他文武場面全在行,能操琴打鼓,會的戲碼還多。要不的話,他能在松州這個地界站住腳?

梨園行內都知道,松州雖然地界小,但是這兒的戲迷懂戲,沒有兩套本事,想在松州城吃唱戲這碗飯,難。

當年北京有個譚派的角兒,在松州城就栽過跟頭。

那個角兒,頭一天打炮貼的戲碼,是譚派的坐宮盜令。

松州城的戲迷都知道,這個坐宮盜令不是老譚的戲,是張二奎和楊小樓的戲,楊小樓在世的時候,老譚為了讓戲,從不演這出戏。

楊小樓去世後,老譚才開始唱坐宮盜令,可是老譚傲氣,不想讓人們認為,他唱的坐宮盜令,是學張二奎的“奎派”,老譚就把戲中“叫小番”這句唱腔,加了個嘎調,因為老譚有嗓子,這個調門,唱上去了。

打炮那天,雖然戲票三塊三一張,但是松州城的戲迷都憋著勁兒,想聽一聲譚派響遏行雲的“叫小番”的嘎調。

可是北京來的那個角兒,哪有老譚的嗓子,“叫小番”的嘎調,他唱不上去。那天晚上他來的坐宮盜令,全是“奎派”的戲路,他以為松州城的戲迷不懂,想唬過去。

他的腔兒還沒落地,臺下就喊起了倒好,有人喊“三塊三,叫小番;叫小番,三塊三!”

回過頭來,再說賀九兒來喜春社搭班時,班主問他,宗哪派?

他說,通大路。

什麼行當?班主又問。

生旦淨末丑,都會。

都會什麼戲碼?

差不多的都會。

哦!好啊,咱戲班兒還沒唱過“白馬坡”呢,你明天晚上,就來一出“白馬坡”吧。

懂戲的人都知道“白馬坡”是關二爺的戲,那是融老生、武生和架子花臉於一體的戲,很吃功夫,沒本事誰也不敢應工這出戏。

賀九兒應了這出戏,松州城很少演這出戏,戲迷看了後,認為很不錯,叫好不斷。這樣,賀九兒留在了喜春社。

那天,松州城紡紗廠老闆的母親過八旬整壽,唱堂會,前面有個墊戲,安排賀九兒和戲班裡一個姓辛的男旦唱《武家坡》。

戲班管事貼戲單時,賀九兒的名字寫在了上面,旦角的名字寫下面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出戏老生是主角,旦角是配角。

姓辛的旦角一看戲單,心裡不高興了,戲開演前,他對賀九兒說,一會兒開演時,你好生著點兒。

賀九兒以為,旦角兒打招呼的意思,是一會兒對戲時,悠著點兒,不要趕戲,他點點頭。

前面唱完了西皮導板和散板,唱到快板時,沒想到旦角鉚足了勁兒,越唱越快。

本來戲班裡就有“老生怕西皮,旦角怕二黃”的說法,今天這折《武家坡》唱段就是西皮腔,老生的調門本來就夠不著,旦角再這麼一趕戲,賀九兒立馬蒙了。賀九兒定定神,才翻過悶來,今天這旦角,是要陰他。於是賀九兒偷吸一口氣,抖擻精神,鉚足了勁兒,和這個旦角槓上了。本來賀九兒嗓筒又高又亮,對口板唱得如珠走盤,乾淨利索,板槽扣得滴水不漏。這也就是賀九兒功夫瓷實,要不早就脫板了。

看戲的人都高聲喊,好!

紗廠老闆八十歲的娘,臉上笑得像朵菊花,大聲說,賞!老太太的家人一聽,馬上賞給賀九兒大洋四十塊。

賀九兒拿了賞錢,心裡高興,第二天中午,在松州城的宴賓樓請客,戲班班主、琴師鼓佬,還有那個旦角,一應俱到。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賀九兒站起身,把手一拱,對那個旦角說,辛大哥,賀九兒謝謝您!

為啥?那個旦角兒問。

謝謝您昨天堂會之上捧我的戲。

那個旦角剎那間臉紅了,你……

沒等那個旦角說下去,賀九兒掏出二十塊大洋,放在他面前,說,這賞錢咱們一人一半,戲班裡就是要互相幫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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