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代邂逅一場“曝書會”

[ 歷史故事 ]

如今,人們常常能夠見到各式各樣的書展,接觸到形形色色的書籍。其實在古代,人們也有機會與“書展”邂逅。

家中藏書豐富的古人,每年都會定期“曬書”或“曝書”。所謂“曬書”或“曝書”,顧名思義,即將書籍或者藏書從屋子裡搬出來曬一曬,這麼做的原因也很好理解,避免書籍受潮或者被蛀蟲損壞。我們可以想象,在一個驕陽明媚的日子,大家都將自家所藏書籍搬出來曬一曬,並相互翻閱學習,這是不是與現在的“書展”有些相似呢?

曬書活動的起源時間很早。最早記載可追溯至西周典籍《穆天子傳》:“天子東遊,次於雀梁,蠹書於羽林”,說的是周穆公東遊,在羽林這個地方“蠹書”,即曬去書中的蠹蟲。

曬書可不是隨便曬,而是一項技術活。北魏賈思勰在《齊民要術》中就明確指出,“須要晴時,於大屋下風涼處,不見日處曝書”。可見,曬書可不是隨意暴曬,而是在晴天將書籍放在風涼處“晾曬”。而且曬書的日子,從早晨開始曬,午後還得進行翻動,傍晚收起,必須等到冷透後再收入書櫃之中。

不過,古代“曝書會”的具體時間並不統一,也沒有嚴格規定。總而言之,曬書必須選擇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所以,很多古代的“曝書會”都選擇在夏季舉行。清代藏書家孫從添《藏書紀要》中便提到“曝書須在伏天”,這個時候的日照充足,除溼殺蟲效果最佳。東漢人崔寔在《四民月令》中記載:“七月七日,曝經書及衣裳,不蠹,習俗然也。”這說明在漢代時期,七月七日便是一個曬書的好日子。

在宋代,“曝書會”極其受重視,甚至還出現了由官府主辦的“館閣曝書會”。“館閣”是宋代的國家藏書機構,“館閣曝書會”相當於宋代國家圖書館所舉辦的大型書展。不過,國家圖書館的藏書汗牛充棟,非一日可以曬完,所以這項工程往往延續幾個月。根據《宋朝國家藏書的中央機構。從記載中可見,在當時,五月至八月間,陸陸續續會舉行不同的曬書活動。

不過到了南宋時期,曬書的時間發生了改變。《南宋館閣錄》中有如下記載:“紹興十四年五月七日,秘書郎張闡言:‘本省年例,入夏暴曬書籍,自五月一日為始,至七月一日止。從之。”曬書的時間,由三個月縮短為兩個月。

在“曝書會”期間,皇帝會選擇一個良辰吉日召集臣僚,一起前往“曝書會”現場觀賞。而在書展期間的一日三餐,都由官府出資招待。這種傳統始於宋太宗時期,《御定月令輯要》記載,宋太宗時“後苑有圖書庫,皆藏貯圖書之府。秘閣每歲因暑伏曝熭,近侍暨館閣諸公,張筵縱觀,圖典之盛”。後來,“曝書會”上“張筵”專案逐漸形成慣例,即宋代的“曝書宴”。《宋史》記載:“歲於仲夏曝書,則給酒食費,尚書、學士、侍郎、待制、兩省諫官、御史並赴。”宋代館閣“曝書宴”自太宗朝開始,一直延續到南宋滅亡。

對於“書展”,有些皇帝格外重視。宋仁宗嘉佑七年的“曝書宴”期間,不僅陳列各類圖書古器任由與會者閱讀觀賞,而且還“題名於榜而去”,類似於今人參加活動,在“簽名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宋徽宗對於圖書典籍非常喜愛,因此,他對於“曝書宴”也非常重視。《宋朝事實類苑》有這樣的記載:“宴日,仍遣中使以御酒、化成殿果子賜在省官,最為盛集,前此未有。”說明這一年的“曝書宴”隆盛之至。

到了南宋,這種書展的規模更大,展出專案也逐漸增多。《南宋館閣錄》中有相關記載,紹興二十九年(1159)的書展,秘閣下設有方桌,上面擺放著御書、圖畫。而東壁的第一行陳列的是古器,第二三行陳列的是圖畫,第四行陳列著名賢墨跡,西壁亦是如此。東南壁和西南壁則陳列著祖宗御書。御屏後設有古器、琴、硯等展欄。此外,像“經史子集庫”“續搜訪庫”等內部藏館也對外展出。與會人員還有免費書籍相贈,分別是《太平廣記》《左氏》各一部,《秘閣》《石渠碑》二本,即使應邀而未能與會者,主辦方也會為其留下一套。

由於“館閣曝書會”的級別高、層次高,展出的展品都是當時的稀世珍品,能參會的也多數都是大臣名流。而當時的書法和繪畫名家們,基本上都曾在朝中擔任過各類職務。所以,宋代的官辦書展,雲集了當時文化行業的頂級精英們。一年一度的“曝書會”,也成為一場文化盛宴。

後來,歷代封建王朝都延續了宋朝舉辦“曝書會”的傳統。比如,元代館閣曬書時間與南宋相同,在五月至七月。明代館閣曬書時間改在六七月間,《明實錄》中有“每歲三伏日,如宋朝曝書給酒食費之類”的記載。在明代,“曝書會”期間最為隆重的日子是六月六日。《萬曆野獲編》中記載:“六月六日本非令節,但內府皇史宬曬暴列聖實錄、列聖御製文集諸大函,則每歲故事焉。”那時,每年六月六日,是晾曬皇家實錄、御製文集等書籍的日子,因而這一天也成了一個盛大的節日。

到了清代,館閣曬書時間又有了大的變化,因為當時的人們根據曬書的經驗總結,認為夏季陽光強烈,書曝曬後,紙張容易碎裂,根本不耐久藏。而且夏季的天氣變化無常,一旦暴風雨突襲,來不及收拾晾曬的書籍,就有可能遭遇巨大損失。因此,清代官方的曬書活動,一般定在三月、六月、九月,即分三次完成。

隨著經驗的積累以及對自然氣候認知的進步,人們也意識到,對於什麼時候“曬書”“曝書”,也應該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比如,清末學者葉德輝在《藏書十約》中提到:“不如八九月秋高氣清,時正收斂,且有西風應節,藉可殺蟲。南北地氣不同,是不可不辨也。”不同的地區有著不同的氣候特點,所以,關於曬書時間,也應該以科學辯證的眼光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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