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與風範:“元和中興”賢相裴度

[ 歷史故事 ]

在中國歷史上,無論是開國明君,還是中興英主,其彪炳史冊的文治武功,總是與一批賢明宰臣的輔弼分不開。唐憲宗元和年間(806—820),中央對割據藩鎮的戰爭取得了巨大勝利,號稱“中興”,而佐助這一中興事業的著名宰輔就是裴度。

親臨前線,討伐叛鎮

憲宗元和初年,中央對鬧事的藩鎮採取了嚴懲不貸的方針。元和四年(809),朝廷更是派出近二十萬大軍圍剿成德鎮,最終也以師老兵疲、餉費不繼而告終。因此,是繼續伐叛、掃平割據,還是偃旗息鼓、容忍姑息,一直是元和一朝中央官僚內部矛盾的焦點。

元和七年(812),魏博鎮發生內訌,田弘正被擁立為留後,向朝廷輸款效誠。這是瓦解河朔諸鎮聯盟的一個絕好機會。此時,裴度已入朝,累遷司封郎中、知制誥。朝廷派他前往魏博宣慰撫納。這位“勁正而言辯”、能“感動物情”的演說家,“遍至屬州,布揚天子德澤,魏人由是歡服”。使還稱旨,拜中書舍人,遷御史中丞,於是越來越受憲宗的信重。

元和九年(814),淮西節度使吳少陽死,其子吳元濟握兵不迎敕使,並且出兵劫掠,“關東震駭”。朝廷遂發宣武等十六道兵馬討伐,元和時最激烈的一場惡戰由此打響。

元和十年(815)五月,裴度奉命去前線視察形勢,歸來後極力主戰,並向憲宗詳細分析了“淮西必可取之狀”,從而堅定了憲宗的討叛決心。

武元衡、裴度的積極主戰,遭到了割據藩鎮的切齒痛恨。他們先是行賄收買,繼而公開威脅,但都不能達到迫使朝廷罷兵的目的。於是,“王承宗、李師道俱遣刺客刺宰相武元衡,亦令刺(裴)度”。元和十年六月三日,武元衡於早朝時被害於靖安坊。裴度亦於通化坊被刺,身中三劍,頭部斫傷,因從人王義捨身救護才倖免於難。這一嚴重暗殺事件,使不少官僚嚇破了膽,京城裡人心惶惶。但是,裴度“以平賊為己任”的決心絲毫沒有改變,憲宗當即拜他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悉以用兵事委度,討賊甚急”。

裴度雖然得到了憲宗的支援,但面臨的局勢卻十分險惡。首先是朝中有一大批主和派官僚日唱休兵之策,其中包括外朝宰相和號稱“內相”的翰林學士,勢力不容低估。在一次憲宗召開的御前會議上,“朝臣多言罷兵赦罪為便,翰林學士錢徽、蕭俛語尤切。唯度言賊不可赦”。可見裴度已有孤軍作戰的危險。其次,在前線,監軍與監陣宦官控制了指揮權,諸將互相觀望,不肯力戰;中央兵食供饋負擔沉重,曠日持久的戰爭勢必會給朝廷帶來災難性的後果,而這些又給反對派以罷兵的口實,他們交章論奏,屢屢以“用兵累歲,供饋力殫”為辭。憲宗雖然不想中途撒手,但對前方戰事的不順利也是一籌莫展。顯然,這時唯一的辦法是迅速打破僵持的局面,儘快結束這場戰爭。於是,裴度挺身而出,毅然請求親往淮西督戰,表示出“臣誓不與此賊俱生”的堅定決心。憲宗欣然同意。

元和十二年(817)八月,裴度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義節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的身份親赴前線。臨別辭行時,他向憲宗立下“軍令狀”:“賊滅,則朝天有期;賊在,則歸闕無日。”憲宗聽後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八月二十七日,裴度抵達郾城(今河南郾城)。他常常冒著被敵騎劫持的危險,到陣地前沿宣慰將士,視察戰情。有一次,裴度正在觀察軍士築城,叛軍驍將董重質出騎邀擊,多虧唐將李光顏、田布眼疾手快,力戰拒之,才使裴度免遭毒手。裴度不顧個人安危親臨前線的行為大大鼓舞了士氣,將領們鬥志高昂。裴度又奏罷在戰場上胡亂指揮的監陣宦官。戰爭形勢迅速向有利於朝廷的方面轉變。裴度至前線督師僅兩個月,就取得了淮西大戰的勝利。

淮西的平定,不僅清除了唐王朝的一個腹心之患,而且使其他割據藩鎮聞風喪膽。於是,裴度運用攻心戰術,使人諷動成德王承宗,“故兵不血刃,而承宗鼠伏”,迫使他獻出了德、棣二州。不久,王承宗死,朝廷調田弘正任成德節度使,調李愬任魏博節度使。元和十四年(819)二月,在裴度的主持下,朝廷平定了助紂為虐、反覆無常的淄青李師道。稍後,盧龍節度使劉總也嚇得主動讓出了帥位,請求落髮為僧,朝廷派張弘靖前往鎮守。

至此,“自肅、代以來,河北割據跋扈之風,消盡無餘,唐於斯時,可謂曠世澄清之會矣”。這在唐代藩鎮割據史上,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的壯舉。故史稱“唐室中興,章武而已”。而在這一中興事業中,裴度置生死於度外,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巨大功勳。

三起三落,聲名遠揚

在封建專制時代,一個大臣在階級和時代條件允許的範圍內,其政治才能和抱負能否得到施展和實現,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與皇帝的際遇。因此,君明而臣賢,可以演一出威武雄壯的劇;君暗而臣賢,卻只能導致一場“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劇了。裴度這位“中興”賢相的晩年就是如此。

自平定淮西以後,憲宗進取之志日衰,變得奢靡起來,裴度也逐漸被疏遠。他“執性不回,忠於事上,時政或有所闕,靡不極言之”的赤膽忠心,反而成為奸臣皇甫鎛陷害打擊他的“罪證”,裴度因而被貶為河東節度使。穆宗朝,他又受到宦官魏弘簡和大臣元稹的排擠;敬宗朝,他則受到李逢吉及“八關十六子”的構陷;文宗朝,他又受到牛僧孺、李宗閔的嫉妒。因此他三起三落,幾度入相,又幾度出藩。但是裴度在人們心中享有極高的威望,以至“凡命將相,無賢不肖,皆推度為首”。其聲名遠播於周邊少數民族及外國,“時有奉使絕域者,四夷君長必問度之年齡幾何,狀貌孰似,天子用否”。因而,地方藩鎮一有風吹草動或尋釁鬧事,朝廷中正直的大臣便紛紛要求起用裴度。史官評價說:“用之則治,舍之則亂”,“以身系國之安危、時之輕重者二十年”。

裴度以垂暮之年,“累為奸邪所排,幾至顛沛”,雖然不免有“危事經非一,浮榮得是空”的無限感慨,但他仍胸襟開闊,樂觀曠達,在被貶到地方藩府任職時,還唱出“白頭官舍裡,今日又春風”的豪邁詩章。他時常與白居易、劉禹錫等吟詩作賦,保持著高尚的情趣。至文宗開成四年(839)三月四日,裴度逝世於長安,時年75歲。這位生前不為奸佞所容的儒雅大臣,在去世後,他的文武兼備,他的非凡膽識,他的卓著功業,受到後人的敬仰,“天下莫不思其風烈”。

補充糾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