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韓熙載

[ 歷史故事 ]

秘密任務

清晨,韓熙載因前夜通宵歡宴,又一次缺席了朝會。

這是他一貫的做派。當年李煜的父親李璟在位時,受到擢升剛有機會議政的韓熙載就多次缺勤,被馮延巳彈劾丟了官。不過當時的他雖然“性懶”,但還不至於荒廢政事,屢屢犯上直諫,力陳時弊。現在他身居高位,反倒愈加放浪,養了40多名美貌的歌姬,夜夜笙歌。

李煜並沒有打算放棄韓熙載,他對這個才華橫溢的北海(今山東濰坊)人印象深刻。

十多年前,李煜還沒當上太子,契丹人攻入開封,中原大亂,韓熙載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北伐良機,可惜李璟未能聽從;後來周太祖初定中原,滿朝文武慫恿李璟揮軍北上,只有韓熙載堅決反對。他將郭威比作曹操、司馬懿那樣的奸雄——“雖有國日淺,守境已固”,不可妄動。後事的發展果然如韓熙載預料的那樣,南唐戰敗、割地、稱臣、入貢。當北面的強鄰從後周變成更加強大的北宋,南唐則在繁重的歲貢中日益凋敝。

即位後的李煜需要一位賢能的宰相整頓國事,韓熙載是朝野清望領袖,亦是他的首選。世人對韓熙載放誕的描述李煜並不全信,他想親眼見到後再做決定。

礙於君王的身份,李煜不方便親自前往一探。朝會散去後,他傳來畫院待詔顧閎中、周文矩,交給他們一項秘密任務。

江南名流

當晚,韓府內外賓客雲集,夜宴照常舉行。

躲在隱秘角落裡的顧閎中和周文矩屏氣凝神,四隻眼睛應接不暇,努力在心中記下見到的一切。

前來赴宴的都是他們熟識的江南文化圈的名流,比如最先到達的兩位新老狀元郎——韓熙載的門生郎粲和舒雅。

郎粲是當紅小生,為了赴宴,下了班還沒來得及換掉官服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舒雅是韓熙載為南唐選中的第一位狀元,輩分上是一名後進,私下與韓熙載卻是忘年交,連衣服都經常換著穿,即使站在美女叢中,目光仍不離開韓熙載。

宴會開始,廳堂內擺滿了珍饈美饌。山水屏風前一位美女懷抱琵琶,她是著名音樂人李家明的妹妹。

此刻她正輕攏慢捻地演奏著大周后改編的《霓裳羽衣》,引得眾人紛紛注目。

紫微郎朱銑寫得一手端莊的漢隸,都說字如其人,他性情內斂,頗有點兒放不開,完全沒有對面的太常博士陳致雍從容自在。

陳致雍慣於風月,家裡的妾妓是韓熙載的兩倍多。他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加上常年掌禮,雖有美色在前,神態和坐姿卻比血氣方剛的郎粲更加鎮定且符合禮數。

一曲終了,場子已暖,眾人移步內室舞池。

聲色遊戲

顧閎中和周文矩或許混進了人群,或許輕輕一躍上了房頂,揭開瓦片向下俯視。

舞蹈明星王屋山舒展纖柔的身體,只待主人落下鼓槌,就要起舞。舒雅則在一旁手持拍板準備伴奏。

中途到場的德明和尚撞見此景,連忙回過頭避開視線。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年輕的郎粲,他斜靠在椅子上,目不轉睛、腳不著地,完全放飛了自我。

舞罷,韓熙載坐在床榻之上,在眾侍女的侍奉下清洗握過鼓槌的雙手。

他出了一身汗,乾脆解開外衣,袒胸露乳,脫鞋盤腿坐在木椅上,輕搖紗扇。

衣著綺麗的歌姬連坐成排,表演笛簫合奏。笛聲悠遠,簫聲清泠,是降火靜心的良藥,讓人渾然忘我,神遊天外。

不知不覺間,子時已過,夜宴也到了尾聲,賓客們陸續搖晃著離開。韓熙載起身送客,揮手示意賓客明日再來。有的賓客還戀戀不捨,與歌姬肌膚相親,說著私密的情話。

後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看到顧、週二人憑各自記憶繪製的夜宴圖,李煜終於斷絕了拜韓熙載為相的念頭。

沒過幾年,69歲的韓熙載去世。5年後,李煜做了亡國之君,以宴樂自損的韓熙載卻免於成為亡國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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