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源

冬梅和春芽從小在一起玩，一起長大。一次冬梅上高樹摘杏，沒抓住樹枝摔下來，幸虧春芽接住了她，但造成左臂重度骨折。鄉村識字，冬梅翻過大山去縣城給他買書，這對春芽來說是非常快樂的事情。

時間過得很快，冬梅一下長成了大姑娘，臉龐白裡透紅，雙眼皮，一雙大眼微微含笑。她去趕集，後面跟了一大群后生。正月看花燈，小年輕不看燈，只盯著她。但她只鍾情春芽。月上柳梢頭，兩人在村西大壩下約會，春芽突然想起了冬梅對她說過的話，“我想做你的媳婦，”春芽心裡一動，便向冬梅提出結婚的請求，希望能和冬梅生一雙健康的兒女，以彌補自己身體上的缺憾，冬梅高興地答應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冬梅18歲，春芽20歲，兩家大人決定給他們辦喜事。定好大喜日子，冬梅突然毀婚，冬梅父親往死裡打她，認為丟了面子。冬梅流淚滿面，就是不從。她爹瞪著牛眼大吼：“你抽的什麼瘋！毀婚，鄉親們吐沫就能把你淹死。你到底為啥？嫌春芽子瘦小不中看，還是嫌他家窮？”冬梅用力搖著頭：“都不是！”“他可是救過你的命，你要是忘恩負義，滾出這個門，我再不認你！”冬梅淚留滿面，只說了一句話：“爹，我不能說。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死！”她爹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抓著頭髮：“我這輩子作了啥孽啊！”一個月過去了，春芽家不能再等，春芽迫於家中壓力去找冬梅問原因，冬梅哭著說：“我不能嫁人，我這輩子都不嫁人，原因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

春芽傷心不已，但他也沒辦法改變冬梅的想法。春芽家三代單傳，家裡逼著春芽娶了個外鄉女人。春芽成親了，他非要冬梅做伴娘，婚禮上他死死盯著冬梅，眼神無限哀怨。冬梅不敢看他，低著頭，不作聲。結婚當晚，春芽一夜未歸。第二年，春芽家添了個大胖小子，一家人喜氣洋洋。但春芽結婚以來一直悶悶不樂，孩子出生後，媳婦進城便再沒有回來。有人說，她被人販子拐了，有人說她跑了。孩子沒人帶，冬梅主動幫著帶孩子，那孩子見了誰都鬧，唯獨見了冬梅笑。冬梅摸著孩子的頭，笑著說：“以後我就叫你‘春樹’吧。”孩子點點頭笑了。冬梅每天到春芽家帶孩子，把春樹養得胖胖的，春樹11個月就會叫“爸爸”。孩子拉著冬梅的手，不停地叫著“媽媽”時，春芽滿眼的期待。冬梅背過臉去，滿面的淚水。一天晚上，孩子睡了，春芽喝了許多酒，他瞪著血紅的眼，朝冬梅走了過來。冬梅知道他要幹什麼，大叫：“你要是不規矩，我就去死！”一下把他推到了門外，閂上了門。她背靠著門，眼淚不停地流了下來。家人都希望他們結婚，但冬梅死不同意。

時間一下過去了20多年，兩人都沒再結婚，春芽的兒子去煤礦公司工作，在礦井勘測時出了事故，再沒有上來。突發的事故令春芽一下子被擊倒了，病床上的春芽乾瘦呆愣，看見冬梅，他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人精神了許多，冬梅知道這是迴光返照。春芽緊緊握著冬梅的手，眼淚不停地湧出來。春芽緊緊握著她的手，慢慢合上了眼。

村後山有一座孤墳，還沒有立碑，一個滿頭白髮的女人在燒紙，她跪下身子叩頭，說：“春芽哥，我陪你來了，你不會再孤單了！”一陣山風吹來，一片帶芽的樹葉落在女人頭上，女人唸叨著，“哥，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來了，咱們再也不分離，不分離……”說完，她向深山走去，村裡人再沒有看見她出來。

多年後，才傳出冬梅毀婚的原因。原來，在即將結婚前，冬梅被山外一個惡人強暴了，她傷得很重，一輩子無法生育。這些年，她什麼也沒有對春芽說，默默地把苦和痛埋在了心裡……

點評：

這是一個悽婉的愛情，一個讓人心痛的人間悲劇。小說的最大特點是反覆，男主人公曆經磨難，但女主人公不為所動。小說製造的懸念一直吸引著讀者，最後才揭出，女人陳舊的愛情觀使她越不過這道心坎。但原因並非這麼簡單，她對深愛的人不忍有一點點的傷害。這種愛的方式，也讓我們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