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解放初期深冬裡的一天,東北老黑山冰天雪地,奇寒乾冷,吐口唾沫在半空中就成了冰塊,連大樹都被凍得嘎巴嘎巴直響。此時,解放軍一支剿匪小分隊正冒著嚴寒在一片樹林裡搜尋土匪的蹤跡,戰士們的帽子都結滿了冰霜,膠鞋凍成了硬邦邦的“冰榔頭”,可沒有人畏縮,個個如同進山猛虎。突然,他們在雪地上發現了一行奇怪的腳印,肥肥大大的,前後幾乎一樣寬,中間沒有紋印,一看就是靰鞡鞋留下的印跡。班長耿大勇來自城市,參加剿匪部隊時間不長,經驗不足,他雖然覺得腳印怪怪的,可怪在哪裡?一時也說不明白。靰鞡是山裡人冬天常穿的“雪地鞋”,鞋幫鞋底是用一塊牛皮縫製起來的,鞋底光滑平整,只在鞋跟處釘著兩個防滑的靰鞡釘。從靰鞡釘的位置判斷,這個人是從山下向山裡走去的。在這個季節裡,很少有人單獨進山,耿班長感到非常可疑,果斷地說道:“跟上去!”戰士們立刻精神倍增,擺開戰鬥隊形,跟蹤而去。
耿大勇帶領戰士們翻山越嶺,一直跟蹤了幾十裡,走出一片原始森林,眼前出現了一個山神廟,青磚青瓦,廟門緊閉,神秘陰森。耿班長安排人隱蔽在廟門前,之後自己圍繞山神廟走了一週,沒有再發現任何人的蹤跡,斷定那個可疑的人就在山神廟裡,於是讓戰士們做好戰鬥準備,他拍響了廟門,“梆梆梆,梆梆梆……”
拍了好一會,裡面沒有一點聲音。耿班長用手一推,門是虛掩的。戰士們進了山神廟,整個山神廟冷冷清清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他吩咐戰士們提高警惕,仔細搜查。搜查了很長時間,終於在一尊神像身後發現了一扇小門。開啟了門,裡面漆黑一片。有個戰士在神像前拿來一盞油燈,點燃後端在手裡,剛走進去不到幾步,肩頭碰到個什麼東西,抬頭一看,驚叫道:“吊死鬼!”耿班長趕緊跟了進去,在昏暗的油燈光下,果然見有個人吊在房樑上。
大家七手八腳把那人解了下來,抬到了大殿裡,見是個道士,身體早已僵硬了。戰士們圍著死去的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竇叢生,這個道士從哪裡來?為什麼奔波遙遠的路程到山神廟裡來尋短見?耿班長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但他意識到,這事不簡單,其中必有緣故。他派人火速回部隊彙報情況,他和留下的人隱蔽在山神廟裡,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山神廟一夜風平浪靜。
二、
天剛亮,部隊首長派來了經驗豐富的老偵查員大老李。只見他老練地端詳了那道士一會,之後輕輕解開道士的道袍,露出了蠟黃色的肌膚。他目光凝重,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是他!”
耿班長問:“誰?”
“宋老三。”
“不可能,宋老三是個土匪頭子,怎麼可能是老道?”宋老三是一個罪惡累累的匪首。不久前,剿匪部隊端了他的老巢,陰險狡猾的他卻成了漏網之魚,至今下落不明。
大老李說:“這個人是不是老道一時還不好說,可殺害他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宋老三。宋老三有一身好武功,‘飛毛腿日行百里家常便飯,鐵砂掌劈石斷木十分厲害,你們看這人胸口是不是有一個手掌印?這就是鐵砂掌留下的。”大老李親自把山神廟又仔細搜查一遍,連耗子洞都沒放過,仍沒有任何新發現。之後,他來到山神廟門前的雪地上,昨天晚上沒有風雪,那行腳印還依稀可見。當他看見那行腳印後,臉色陡變,說道:“你們上當了,這腳印是從山神廟裡出來的!”
班長耿大勇大惑不解,腳印明明是向著山神廟方向走的,怎麼可能“背道而行”?但因為情況緊急,沒有時間刨根問底,耿班長立刻帶領戰士們按著來時的路返回,尋著那行“背道而行”的腳印追擊而去。又是翻山越嶺走了幾十裡地,他們終於找到了腳印的目的地,那是一個村莊裡的一戶不同尋常的人家,大老李拔出了盒子槍命令道:“準備戰鬥!”
這戶人家為什麼“不同尋常”呢?因為這是一幢三間大瓦房,全村子都是草房窩棚,能建起這樣闊綽大瓦房的人家絕對不一般。大老李徑直進了院子裡,可是迎出來的卻是一個樣子猥瑣的小羅鍋,點頭哈腰地說:“解放軍同志辛苦了,來寒舍可有何貴幹?”
大老李劈頭蓋腦問道:“你家來過什麼人?”
小鑼鍋矢口否認:“沒有沒有,我傢什麼人也沒有來過,倒是昨天我小舅子從我家裡走了。”
大老李不想聽他的分辨,下令道:“搜!”
戰士們立刻開始對這戶人家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屋裡屋外,棚上棚下,犄角旮旯都搜查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大老李敏銳的眼光盯住了一面大鍋臺,耿班長一步跨過來,彎下腰,雙手一用力,把一口大鐵鍋端了出來,菸灰散去,一個洞口出現在眼前,戰士端槍圍了上來,大聲喊道:“裡面的人出來,繳槍不殺!”
然而,喊了很長時間,地洞鴉雀無聲,小鑼鍋冷笑道:“那是我為躲避土匪挖的地洞,現在土匪都被消滅了,已經沒有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