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走駒

[ 現代故事 ]

大軍千里挺進大別山之後,遭到了敵軍的圍追堵截。部隊從上到下都明白,千萬不能和敵人硬拼,只能採取機動靈活的運動戰方式,藉助山區地形的掩護,和敵人周旋,尋找可乘之機,殲滅敵人有生力量。

在這種軍事方針指引下,二縱某旅在和敵人簡短接觸幾次之後,好不容易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來到豫南殷城縣黃泥灣休整。

行軍途中,旅長那匹一向溫馴的坐騎菊花青,不知道怎麼的,竟然不吃不喝,尾巴豎得像旗杆,還總是咴兒咴兒地引頸嘶鳴,差點兒將旅長摔下馬背。

旅長納悶地說,它怎麼回事?

給旅長養馬的是魯南人大老張。他原來是個莊稼漢,是個養馬的行家,後來參軍了。他說,報告旅長,它這是發情了。

旅長拍拍馬脖子,戲謔地說,我說老夥計啊,你要是想結婚,也得挑個好時候啊。眼下,這可怎麼辦呢?

大老張笑嘻嘻地說,馬要是走駒了,必須儘快讓它配上種,它才能安穩下來。

等到宿營以後,你去附近村莊找一找,給它找個如意郎君吧。旅長命令道。

也只能這樣了。大老張說。

一路上,菊花青的後臀連綿不斷地分泌出黏稠透明的液體,宛如亮晶晶的絲線,不絕如縷。

到了黃泥灣,村莊裡空無一人。旅長命令部隊不要進村,在村外休整。大老張悄悄摸進一條山溝,好不容易在樹叢裡發現一位老大爺。原來,聽見遠遠傳來的槍炮聲,村裡人早都躲到山上密林裡去了。

大老張問老大爺,這附近村莊裡有沒有人家養馬?

老大爺說,我們山裡養牛耕田,養驢拉磨,從來不養馬。

大老張又問,那你知道誰家有叫驢嗎?

老大爺說,過去,村子磨坊裡倒是有一頭叫驢,這兵荒馬亂的,早就沒影兒了。

大老張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入夜,大家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擂鼓一般敲擊著地面,直奔黃泥灣。

戰士們紛紛搶佔有利地形,子彈上膛,刺刀出鞘,準備迎戰,卻發現遠遠地只馳來一匹馬,馬背上空空蕩蕩,沒有騎手。

馬跑近了,大老張看出來了,這是一匹非常高大的駿馬,夜幕下辨不清顏色。駿馬拖著半截韁繩,風馳電掣一般跑過來。駿馬跑過大老張身旁的時候,大老張伸出胳膊,試圖拽住馬韁繩。馬韁繩卻如一條滑溜溜的蛇,從大老張手掌裡劃過,那匹馬早已騰空而去。大老張還沒有反應過來,駿馬已經停在了村口拴著菊花青的楓香樹下,將鼻子湊近了菊花青的臀部……

原來,這是一匹健壯的公馬,分明是受到了菊花青的吸引,一路尋芳,踏跡而來。

旅長圍著駿馬察看一番。這匹高頭大馬膘肥體壯,肯定不是駕轅拉車的普通農家馬,應該是一匹戰馬;能夠騎乘這匹戰馬的人,肯定不是普通士兵,應該是高階軍官;馬身上並無明顯汗跡,表明馬賓士的路途並不遙遠;馬是從東邊跑來的,那個方位不可能出現我們的部隊。旅長立即判斷出,距此不遠的東邊某個地方,應該駐紮著大股的敵人。

偵察班趕緊摸過去,路上,碰到了幾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敵軍士兵,將他們活捉了。很快,他們就如實交代了,跑過來的是他們師長的坐騎棗紅馬,這畜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咬斷韁繩,衝出人牆,逃跑了。他們幾個人就是奉命過來找馬的。

一個偵察兵押著俘虜,送回旅部。其餘人繼續前往偵察。相距黃泥灣大約五公里,在那條狹長的山谷裡,滿滿一溝敵軍,正在埋鍋造飯呢。

如此大好戰機,豈能輕易錯過?經過旅長簡短的部署,一場夜襲戰就這樣打響了……

東方欲曉,戰事順利結束。

曙光中,菊花青和棗紅馬親密地依偎在一起,還在耳鬢廝磨呢。

旅長從戰場上大踏步走過來的時候,大老張正在給它們加草料。大老張說,報告旅長,菊花青已經和它的俘虜入過洞房了。

旅長拍拍菊花青的脖子,哈哈大笑著說,老夥計,你這次為革命立了大功啊!

菊花青垂下腦袋,伸出粉紅的舌頭,舔舔旅長的手。

旅長又拍拍棗紅馬的腦袋,說,小夥子,歡迎你臨陣起義,投誠我軍,從今往後,咱們的部隊就是你的新家啦!

棗紅馬似乎聽懂了,噴了一下響鼻,晃了晃腦袋,彷彿在回答旅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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